两人一处将那些瓷瓶、木匣摆弄了一番,大半个时辰转眼便过去了。
段少允虽并不精通用香,但自幼用度都是宫闱内外数一数二的,倒也能帮着凤筠归置归置,顺便辨别一下优劣,勉强算不得百无一用。
期间他没话找话,问她:“筠儿,你多久没见到皓书了?他整日里忙得不见踪影,你就不好奇他都在忙些什么?”
“左右不过是翰林院的那些破事,与我何干?”
“如今看来,皇兄并没有因为你父亲而迁怒他,依旧准他照常当值,经手制诰文书,上朝参议要事……这是好事。令你忧心的事已经够多了,幸而他是个上进的,从不让你多劳心。”
凤筠头也未抬:“有话直说。”
段少允却道:“我只是想让你多关心关心他……你以为我要说什么?”
凤筠轻哼一声:“两人都闹掰了,还在这演什么?”
段少允在她凌厉的目光中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别说得这么难听成吗?他终归是你的弟弟,也是我的朋友,我自然是关心他的。”
凤筠不置可否,继续摆弄自己手中的香丸去了。
见她不再应声,段少允继续自说自话:“筠儿,你说皓书为什么会生我的气呢?”
“谁知你做了什么讨人厌的事,又何必来问我?”
段少允道:“我只是喜欢你而已,他当真这般介怀?”
凤筠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她以为自己早已习惯了他的厚颜无耻,如今看来她的功力还差着点火候。
等她顺完了气,终于找回了自己的舌头:“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们两个怕是早就生了嫌隙了,根本不是这一两日的事!你不从自己身上找原因,非要往我身上扯?”
段少允却一副认真思索的模样:“我对我这些个好友,虽论不上面面俱到,但总归是问心无愧的。皓书也不是爱计较的性子……我想不出其他原因了,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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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顿了顿,又道:“筠儿,你是看着皓书长大的,必定更了解他。要不你帮我出出主意,该怎么劝劝他,让他早点过了心里那道坎?”
这说的是人话吗?
听着处处不对劲、不中听,偏偏又让人无从下口反驳。
凤筠暗骂一声,干脆背过身子不再理他了。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怎么一提起她这个弟弟,她便总觉得段少允话里有话。
偏偏这试探的意图稍一冒尖便又缩回去了,总让她难以捕捉,却能搅得她心里烦乱。
自那日昙舒摔门而去,她就很少再见着他的人影了。
这么多年了,别说跟她闹别扭、对她摆脸色了,她这个窝窝囊囊的庶弟自从被她收拾服帖以后,何时敢对她有过哪怕一丝忤逆。
她赏他一顿打,他都得赔着笑脸说一句“长姐罚得好”。
可这一切,从他高中探花,入朝为官以来,似乎在潜移默化中发生着改变。
究竟是为何,他在得知她失踪的那些天是同段少允在一起时,反应会那么大?
他难道盼着她不去救他的好友,而任由其遇刺身亡吗?
两个打小一起帮扶着成长起来的挚友,到底会为了什么龃龉,竟到了巴不得对方死的地步?
又或者说,昙舒早就看出皇上和段少允之间岌岌可危的兄弟情谊,这才趋利避害,刻意与他割席而坐的?
这倒是比较符合她这个弟弟的性子……
反正在她看来,段少允嘴里没一句实话,必不可能告诉她两人间真正发生了什么。
他总是轻描淡写,仿佛她庶弟不过是跟他闹一点小脾气罢了。
而昙舒更是迷雾一样让人看不懂。
凤筠想想就头疼,干脆将这一切都抛在脑后,提防着不肯再顺着对方的话头往下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