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伯父,多谢师兄、师姊。”
“徽音,你酷爱乐道,造诣精深,他日有望成为一代乐道大家。伯父是个乐痴,于此一道一窍不通,却在早年间无意中得了几本古谱……”方献夫双眼游视于排排书架间,内含回想。
“老师您自己都承认是个乐痴,能记得自己还收藏了几本古谱已然是很了不起了。”琼芝调侃接话,随手一抬,指着西北角的书架,“喏,就放在那座书架上,左下方第二格里的那几本就是。”
闻人徽音起身致谢,但凡与音律相关者,她都视若至宝,很想当即就上去翻看,硬生生忍下了。
方献夫捋须一笑,接着说道:“徽音你毕竟是女儿家,抛头露面终归是不妥的,今后有什么事情让两个弟弟出面就成了,他们也正好可借此历练历练,你且安安心心待在家里,看书拉琴女红,做些女儿家该做的事情,闲暇之余,多陪陪你伯母,给她解解闷。她那性子你也是知道的,一大把年纪了,偏生不肯安生,四处凑热闹。有你陪着她,她也能、安生些。”
闻人徽音笑着一一应下,又凑趣道:“伯父这话说得不对,伯母哪有一大把年纪?明明是正当年……伯父您也正当年!”
方献夫笑骂道:“鬼丫头。”又见琼芝笑得欢,“你还好意思笑?”话没明说,琼芝则听得明白,丁氏爱热闹,琼芝也不安分,为了寻求庇护,减少责罚,没少撺掇丁氏,自然也没少闹笑话,堂堂尚书夫人闹笑话,那可不是一般的事,堪称京城一大趣事。
闻人徽音半真半闹地说道:“徽音觉得,做人就应该像伯母那样,不管到了什么年岁,都应该怀着一颗年轻的心,那样做人才有滋味哩!伯母不以年岁影响心境,堪为吾辈之榜样!”
“不以年岁影响心境!”琼芝一把抱住闻人徽音的胳膊,“徽音妹妹这话说得妙,真真是说到姊姊我的心坎上啦!”
邵曦假假的讥讽道:“可不是说到你心坎上了,老师常道什么年纪就该做什么事情,依着你的年纪,本该是两三个娃的妈了,你却至今还迟迟不肯嫁人!”
琼芝哼声反驳道:“你也好意思说我,别人是五十步笑百步,你倒好,百步笑五十步,一个年过而立的老光棍也好意思说我?看看人家四师兄,家里那小子都已经开始启蒙了,而今四嫂又怀上了!再看看你,半截入土的人了,连个媳妇都没说上,可别再跟我说是为了等我这种鬼话!”
年旧淡定表态道:“你们吵你们的,别捎上我。”显然是早已习惯了这种市井式的争吵。
邵曦平和而坚定的强调道:“等你之言,绝非鬼话,乃实打实之真话也。十年前我就向你明确表达了求娶之意,甚至请动了老师和师母,是你坚决不肯嫁,我又能如何,只能这么干拖着。那时你若应允,老四家那小子现在便是咱们娃的小跟班。”
年旧道:“再强调一遍,别扯上我……包括我家那小子。”这种形式的表态,无异于火上浇油,他其实也知道。
琼芝和邵曦之间的情感问题,二人斗过无数次嘴,所以琼芝不想再斗了,果断地调转了枪口,:“年老四,绿蚁新醅酒,泥红小火炉。昨晚的两湖米酒好吃么?”
年旧目光闪烁,强作淡定,道:“对舂糠秕光如雪,汲泉淅米令清洁。瓮中小沸微有声,鱼沫吐尽秋江清。甚好。”
琼芝冷笑道:“力比鹅黄酒,功如狐白裘。大前晚的绍兴黄酒好吃么?”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年旧额角挂汗珠,道:“闲倾一盏中黄酒,闷扫千章内景篇。亦甚好。”
“小妹这些年别的本事没有,只背了不少诗,还需要小妹再背几首么?”
年旧无言以对,他好酒贪杯,肝却不好,他惧内如虎,年妻对其管教甚严,尤其禁止其饮酒。
一个遭到无视,一个怼到哑口,两位须眉双双折戟于巾帼嘴下。
闻人怀知趣转场:“过了年小年就有六岁了吧?”
年旧之子大名年亮工,小名小年。提到同自己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儿子,年旧心头一片温柔,连常年打结的眉头都舒展开来了,露出并不灿烂的笑容,点头道:“是的,年后就六岁了。”
闻人怀道:“都六岁了,我还没见过呢!”
琼芝道:“年小年完全就是年老四第二,除了尺寸有大小,别的都一样、别的都一样,再强调一遍,别的都一样!”
年旧道:“今天太晚了,小年早睡下了,明天我让他过来拜见你们三位长辈。”
一直自矜地看着后辈们斗嘴的方献夫开口了:“说到拜见长辈,你们三个小家伙可不要忘了还有一位重要的长辈等着你们去拜见呢。”
闻人徽音道:“伯父说的是,到了京城而不去拜见,于情于理皆是不合。聂伯父和聂伯母若是知道了,可不得生我们姊弟三人的气。我们明早就去,把方伯母也叫上,人多热闹,正好合了方伯母爱凑热闹的性子。”
方献夫莞尔一笑,道:“文蔚奉旨巡视边疆,也不知年前能否回来。”一番人情家常闲聊下来,不时开些玩笑,氛围大好。方献夫此举,一来是体现长辈的关怀之情,联络与小辈间的感情,二来是侧面宽怀三个孩子,救父重担何其沉重,压力太大了总是不好的。效果达到了,正欲讲几句散场的话,有人不合时宜地出来扫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