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哎呀,你看我,一写起来没完没了,第十张写完,我就停笔,不然都没钱买纸砚了。”
“言小友,我们相互写信六年,缘分是不是很巧妙。”
“虽然我还是不知道你的真名,有点可惜。”
“不过没关系,我把我的真名告诉你,我叫南妗。”
“言小友,我们……后会无期……”
字里行间,写信之人的跳脱几乎要跳出信纸,活生生站在他面前。
湿热滴落在“南妗”两个字上,一点一点穿透十三封信的每一层。
父母在宫变中牺牲,他尚在襁褓。
哪怕圣上待他胜过亲子,他也明白自己的身份,从不逾矩。
他封闭自己,自困深宫。
是一封从天而降的陌生书信,一字字,一张张,救赎他。
他存疑信中人和眼前人,判若两人。
他唯恐惊散了光,从不敢问出口,哪怕一个字。
他珍视呵护的光,不允许任何人有一丝一毫遮挡。
那年,他恨毒了她。
辱骂之言是世间最锋利的刀子,他也多次对她动杀机。
几年后,他和大家暗中都认为的蛇蝎女子,竟以如此惨烈的方式牺牲。
而他们,再无机会赴七年之约。
裴珩把自己关在屋内,歪坐在地上,头发凌乱,嘴边冒出一圈胡茬。
围在他身边的,是一个个空酒壶。
……
南欣步步跪向泽恩寺的台阶,跪在蒲团上。
眸光灰暗,跳跃烛光被隔绝在灰暗之外。
“妗儿,你之不幸,皆因我一念而起,我万死也换不回你的一线生机。”
“今日,我为你点亮泽恩寺的长明灯,唯愿能照亮你的轮回往生路……”
“南家,因暗中勾结丽妃,参与假太后欲图谋反之事,被圣上降罪。”
“姑姑贬为庶人,幽禁长乐宫。”
“父亲于闹市……斩首。”
“抄家那日,祖母受不了打击,撞柱。”
“我娘,也在那日,走了。”
“南家其余人,流放三千里,不得赦。”
“圣上仁慈,留我一命,逐出京城。”
南欣心知肚明,这份仁慈,因南妗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