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开水放闸以后,二婶已经把洗脸水给他打好。
“少武,赶紧洗洗脸。”
张少武走到脸盆旁边,双手捧着温水,搓了几把,然后蹲在火灶边烤着火。
“二婶,吃完早饭,我就回去了。”张少武一边说着,一边哈着气。
二婶拿着勺子,搅拌锅里的玉米面糊糊,“你二叔还想让你在村里,多待两天呢。”
张少武摇着头,“待不成了!我回城里,还有事儿干呢。”
二婶点着头。
其实,在张少武回乡下老家的时候,张耀宗就叮嘱他,只能在乡下待一天。
现在是计划经济时代,粮食分着计划粮跟采购粮。
1955年查户籍定户口的时候,他们一家是城市户口,都是定量分配。
十四岁以下的小孩以及妇女,定量是十四斤,粮票是死的,谁也改不了。
也就是说,张少武没参加工作,定量的粮食也是十四斤,根本不够一个成年人的食物粮。
全家也只有张耀宗是顶格的劳动力定量,每月二十八斤的粮票。
张少武回了乡下,只要是吃饭,就得吃他二叔二婶的计划粮。
多一张嘴,就少一份粮食。
即便二叔对他再亲,可也经不起一个二十岁大小伙子,待在家里吃。
添一张嘴,在六十年代,不是那么简单的。
走亲戚,最重要的字就是快点走。
只要他在乡下多待几天,就算二叔嘴上不说,心里也得嫌弃。
一家子在喝玉米糊糊杂面粥的时候,张少武就说了,自己今儿得回去。
爷爷奶奶也没多说什么,毕竟家里的粮食是定量的。
二叔嘴上客套了两句,又继续说道。
“你回城里,是不是路过东直门。”
张少武喝着粥点头,“去东直门一路往西,直走就是南锣鼓巷。”
二叔放下碗,道:“你一会儿走的时候,我让村里的张宏发送你,他是咱们村的收粪工,今儿去白菜湾收粪,带你一段。”
张少武摆着手,“二叔!他要是去白菜湾,绕路就绕远了。”
“走塔湾公社,往南边走,那地方近。”
二叔嘿嘿的一笑,“我能不知道,走塔湾公社近啊。”
“他是你二爷的孙子,你得管他喊哥。”
“宏发赶着马车,带你一段,不到中午,你就能到四九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