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的一声,骰盅砸在木桌上。十几双眼睛,饿狼一般盯着。老鬼一点点掀开骰盅,周围顿时哗声一片。有疯狂大笑的,也有捶胸顿足。老鬼哈哈一笑,一下扑在桌子上,将一堆堆碎银铜钱,揽在了自己怀里。
老赌鬼生平唯一嗜好,赌钱。赌的最大的一回,把老婆输了。
从此后,他再无家可归,军营就是他的家。
老鬼无官无职,四十多岁仍是大头兵一个。不是升不了职,而是升职过不了多久,就会因为聚赌被撸掉。如此反反复复,也不知有多少次。时至今日,老鬼也认命了。但是骁骑营中,却没人敢小看老鬼。
老鬼天生斥候,箭术,刀法,骑术,无一不精。更有一绝,审问俘虏从无失手,无论怎样的硬汉,在他手里撑不过三天。老鬼上过战场,腿上留下暗伤,阴天下雨疼痛难忍。一到这个时候,老鬼就会变得极为暴躁。
这时,老赌鬼一回头,好似才看到秦重,顿时一脸嫌弃。“老子不爱见你,滚蛋,滚蛋。”说罢,又开始嚷嚷,“快下,快下,下多赢多啊。”
小主,
秦重面色如常,淡淡说道,“信不信?我砸碎你的骰子。”
“你?”老鬼顿时泄气。“你一来,准没好事儿。”
说罢,冲着周围众人,不耐烦的挥挥手,“不玩儿了,不玩儿了。”
输了钱的自然不依,闹闹哄哄好半天,才四散离开。好在,这仓库里可不止一桌,足有四桌坐庄。高低喝叫,此起彼伏,好不热闹。老鬼收拾了骰盅,跟着秦重走出门。门外不远就是校场,阔大无人,十分安静。
“昨夜抓了西夏细作,可听说?”秦重问道。
“嗤。”老鬼不屑的撇嘴,说道,“什么细作,骗鬼呢?”他的一双眼睛,毒火里淬过,盯人一眼,能穿透五脏六腑。任什么花花肠子,也逃不过。昨晚抓回几人,他打眼一瞧,就知道与西夏细作无关。
“老鬼就是老鬼。”秦重由衷赞道。
“嗯?”老鬼很是敏锐,盯着秦重问道,“你搞出来的?”
秦重没有说话,只是缓缓的点头。老鬼这样的人,骗是骗不了的。秦重来找老鬼,本就是让他帮忙,没打算瞒着他。正想解释,却见老鬼面露恍然,盯着秦重啧啧怪笑。显然,老鬼只凭一句话,已推测出了整件事。
“小子,胆子肥了啊。”老鬼阴恻恻的说道。
“人在做,天在看。”秦重指指天,忽的说出一句话。
老鬼闻听就是一愣,很诧异的看着秦重。恍惚觉得,眼前并不是那个熟悉的秦家三小子,而是一个高深莫测之人。这与曾经的秦重,性格迥然不同。陷害帅司之人毫不胆怯,心思缜密、计划周详,这还是秦重么?
唯一的解释,就是以往秦重藏拙。老鬼是秦禹田亲近之人,对秦家之事有所耳闻。主母亡故、妾室当家,嫡子的日子自然艰难。秦重若不藏拙,只怕更遭人嫉恨。想通这一层,老鬼看向秦重,眼神柔和了许多。
“想让俺做甚事?”老鬼懒洋洋的问道。
“图,一张图。”秦重将锦衣公子的图谋,一五一十告诉了老鬼。其中的详情细节,凡是他知道的,全都竹筒倒豆子。因为,秦重很清楚,一些细节看似不紧要,但往往是侦破案件的关键。
这张图如此神秘血腥,还未露面,已经折进去一条人命。
显然,引起了老鬼探究的好奇心。
“这件事得快。”秦重提醒道。秦重很有觉悟,这件事到最后,不一定能将锦衣公子如何。毕竟他有帅司令牌,背后的靠山必定相救。所以,趁他现在被困囹圄,套出那张图的线索。或许,这是个意外的惊喜呢?
“嗯。”老鬼点点头,出奇的没有反驳秦重。
忽然,老鬼想起一事,说道,“回去劝劝你大哥,不要做傻事。”
“送盐?”秦重不明所以。
“什么送盐?我说盗马。”老鬼瞪了秦重一眼。
“盗马?”秦重吓了一跳,这可是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