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丁子这副窘态,几个人哈哈大笑。
等老张头用柳树条给孙建伍打了“小鬼儿”,柳春梅为他换了新鞋,一行人才都上了马车。
(这里需要解释一下。东北人有个规矩,从笆篱子里出来,都要用柳条打小鬼儿、换新鞋祛除晦气。可能各个地方,祛除晦气的材料不一样,甚至还会有跨火盆的习俗。所以希望各位看官老爷们,就不要挑二两理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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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孙建伍他们哦…
刘二虎扬起了手里的鞭子,回头问了孙建伍一句:
“伍爷,今天给你去晦气,你想吃什么?”
“吃鱼吧!”
孙建伍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吃你大爷!”
“呜…”
“呃!”
“张大爷,你这是怎么了?”
“哎呦我操!老张头子,你他妈吐我一裤子…”
……
晚上。
化肥厂家属院,老张头家。
东子烧好了开水,沏了满满一大茶缸子茉莉花茶,端到了客厅里。
客厅里,沙发上坐着老张头和宋金海。
老王和孙建伍,则坐在靠门口的长条凳子上。
里屋,柳春梅和胖刘姐说着她们女人自己的小话。
抿了一口刚沏好的茶水,宋金海就是眉头一皱。
“老张头子,你这茶叶,好像味儿不是太对呢?”
吐了一口茶叶沫,老张头白了一眼宋金海。
“就他妈你事儿多!前年厂子里发的防暑降温福利茶,本来想煮茶蛋来的。今天一看,全他妈长白毛了。扔了也是可惜,你凑合着喝吧!”
宋金海脸色一绿。
“老鸡巴登,你他妈是真会过!”
“…”
“伍子,明天早上我陪你去厂里人事科,把手续办了吧”
老王掏出了烟卷,给孙建伍递上了一根。
点着了手里的香烟,孙建伍问:
“王哥,现在厂里对于改制这一块,对我们有什么政策吗?”
“政策个屁!原来说好的自愿报名,现在改成了一刀切。韩国勇说谁留,谁就留。咱们科里不算科长,加上你、我还有小李子、吴老二,一共一起走了六七个。”
“人事科对于咱们这些人,就是两种说法。一种是协议离岗,就是和厂里签一份自愿回家待岗的协议。工资分儿逼没有,但是保留岗位。单位什么时候让你回来,你就回去。”
“另一种就是工龄买断。人事科和财务科按你上班的工龄年头结算,每年五百块钱,一次性买断。不过签了买断协议,你就再也和化肥厂没有关系了。”
老王费劲儿得说了一堆,孙建伍听的也是满头雾水。什么离岗、买断,真是一句也没听懂。
“师父,科长,王哥说的离岗和买断,我还是不太明白。”
“伍子,给你打个比方说吧。就是分家产,一种是家里让你出去单过,但还保留你户籍。家里边爹娘死了,你还得回去披麻戴孝当孝子。而另一种呢,就是给你俩钱儿,彻底和你断绝关系。将来别说爹娘死了,就是祖坟让人刨了,都和你没有半点儿关系。”
老张头的话,话糙理不糙。也让孙建伍一下子就听明白了。
思考了半天,孙建伍拍了一下坐在旁边的老王。
“王哥,你是怎么选的?”
听孙建伍问自己,老王苦着脸唉声叹气的说道:
“我倒是想选工龄买断,毕竟现在这个年景,拿着一大笔钱干点小买卖也有本钱。可我家老爷子,愣是不同意我买断,非要让我签什么协议离岗。说是这么大的厂子不行了,国家不能不管。还说什么困难就是暂时的,让我必须学岳飞,学杨家将,随时等待化肥厂的召唤。唉!”
“小王,你也别埋怨你爸。你父亲那一代人,是亲手一砖一瓦把化肥厂从无到有,一点一点建设起来的。他们对化肥厂,都有着很深的感情。既然让你守厂,你就听他的吧。边干点什么,边等厂里消息,将来一旦化肥厂又好了,你还能回到厂里继续干。”
老张头倒是对宋金海的话嗤之以鼻。
“金海,就是你们这帮当领导的,还抱着瞎幻想。现在谁都能看出来,化肥厂这艘船早他妈就烂穿了。现在又来了个只会溜须拍马的韩国勇当船长,你觉得这船还有救吗?还当岳飞当杨家将,这俩玩意儿谁最后有好下场了?不是死的死,抄家的抄家。金海,我把话放这,将来就是这个厂子真完了,他他妈韩国勇和机关那几个憋犊子,也会吃个满嘴是油,挣个钵满盆满。”
老头义愤填膺地说完,宋金海也是被他驳斥地哑口无言。
屋里的气氛,一下子陷入了无声的沉默中。
每个人都清楚老张头的这番话,不是无中生有的空穴来风。
化肥厂从一个全县、全市的纳税大户,一下子沦落到垂死挣扎的境地,根本就不是一个优化改制而造成的。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光靠着裁员待岗,不过就是饮鸩止渴罢了。
送走了老王和宋科长,柳春梅让胖刘姐叫去了她家住。
老张头给东子铺好了床铺,看他睡着后,回到了客厅又拉着孙建伍唠起了嗑儿。
“伍子,这两种方案你是怎么选的?”
孙建伍给师父点上烟卷,吹灭了火柴说道:
“师父,在拘留所你说我有狼的野性。那么是狼,就得有闯出天地、四海为王的野心。化肥厂现在到了这步田地,以后是好是坏,都和我没有关系了。所以趁着年轻,我也想拼一下。工龄买断也就当是帮我下一个破釜沉舟的决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