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远处传来了一阵靴子急促敲击地面的声响。片刻后,有人前来通传:“长公主有令:押犯人玄机和成言去公主营帐讯问,尽量早些,莫让公主等得久了。”
看来这公主想要当皇帝的心思还是挺强烈的,不然不会这么快就有所动作了。清云微微一笑,站起身和阿潇肩并肩的走向远处,其他几个兄弟看到她们都小声的嘟嚷着:“若是你们有机会,一定要给兄弟们说几句好话呀!”
唯独高湛看着依然是闷闷不乐的样子,对其他几个人叹了口气:“我们这些探子烧了人家的粮草,怎么也不会被饶过的,你们别挨打就成。”
听了他的话,清云不由感觉到几分说不出的动容,来到这里这么久,她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但像这样在自身已经不保的情况下还能想到别人安危的人实在是难得的,这么说来,高湛这个朋友确实值得深交。
她对高湛笑了笑,露出了一个自信可以解决问题的表情,但是高湛并没有把她的表情放在眼里,看起来依旧是颓丧的样子。
清云没有再继续顾及其他人的情绪,只是跟随着那几个人去找萧惟宁。她听说这是个很有君主风范的女子,如今得以见他一面,自然是一件值得欢喜的事。
绕过了曲曲折折的回廊,身旁的狱卒将两人推进了一间看起来很是富丽堂皇的宫殿。其中摆设的精妙程度是清云从未见过的,让她不由得在心里感叹这些贵族果然喜欢依靠民脂民膏让自己的生活富足。
而在宫殿的正中央,有一位女子端坐在玉榻之上。这应该是从更难南的地方进贡来的贵妃榻,上面的图案绘的精致,而且所用的木料也是最顶级的。
眼前的女子被烛光照得暖洋洋的,就这样闲适的坐在那里,锦袍顺着修长的腿滑下,显得矜贵而优雅。她一身青色长衫,这颜色就如同整个人一样冷清,让人觉得琢磨不透。
见到两个浑身脏兮兮的人,她也没有露出多少鄙夷的神情,只是走过来,俯下身,将二人扶起,让她们也坐在看起来很是奢华的长椅上。她原本为两人准备的是只能坐着而不能躺着的地方,但清云看了她一眼,对她勾起嘴角笑了笑:“漂亮的公主姐姐,不知道在下能不能躺在贵妃榻上,就是您旁边的那个,在下还没有试过呢!”
若是一般人听到这样的话,大概会感觉这是个得寸进尺的小人,但这位公主殿下却丝毫没有任何愤怒的神情,只是对着两个人露出了友好的笑容:“好呀。”说罢,她便轻轻勾了勾带着扳指的手指,很快就来了几个看起来身强力壮的女子将二人抬到了软榻上。
在清亏的印象中,宫殿里大部分都是女子,这让她不由得对这位公主又高看了几眼。她装作不明,就里地问道:“咦,怎么这里都是姐姐们在伺候却看不到个男人呢”
萧惟宁瞟了她一眼,眼神中尽是不屑:“要那些臭男人有什么用,身上没个力气,脸上又没个笑容,远不如那些姐姐们好。我这里都是女子,你要是想找男子就去别处,我们这里是不要的,那些民间不受欢迎的姑娘在我这里都有自己的位置,若是你喜欢也可以留下来,不必再回你那战场上费力。你们的情况我都知道了,倒也是些和我有缘的,只是和那些臭男人在一起混着,没个正形。”
听到她这直抒胸襟的话,清云和阿潇不由相视一笑,感叹道:“公主殿下倒真是个奇女子,和我们确实是同路人呢。不过既然我们来过了,姐姐是不是也该放我们走呢?”
萧惟宁看了两人一眼,笑眯眯的说:“哦,你们以为总是这么简单的事吗?呵呵,就留在这里陪着我吧,回去多没有意思,还要在战场上卖命。”说罢,她便让人上了不少清茶和模样精巧的点心,但两个人只是默默的看着,一言未发。
见到这是两个难对付的人,她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对她们笑了笑:“你们在这里想想吧,我总要留下些证物,不可能让你们这帮人跑了。我如今还有事情要做,你们先在这里等会。”
说罢,她正准备转身离开,就在这时,清云叫住了她:“姐姐,你认识苏萍吗?”
一听到这个名字,一直保持平静的肖惟宁忽然露出了有些伤感的神情:“认识啊…我们以前也算得上是朋友…我还记得我第一次见到她,她就像小兔子似的,眼睛红红的,真的很可爱…
清云点了点头:“公主放心,过不了多久,你们也应该就可以相见了,只是她有一句话想让我带给您:不知道您是真的愿意争这个皇位,放弃那些骨肉亲情,还是只是因为心里有气呢?她希望您是自己真心做出选择,而非为了大义。”
听到这句话,萧惟宁又再次陷入了沉默,她大概从没有听到过这样荒唐的问题。毕竟站在权力的巅峰,是很多人的梦想,若说原因,大部分人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无非是为了江山,还有那些所谓的其他人的拥戴。但她并没有举出这些说法,只是眼圈微微泛红:“若是有机会,我又怎么愿意和哥哥走到这一步?他是我在这世上最亲近的人,我断断不愿意将屠刀对向他,是我没有办法。他想要这江山也不是他有多么喜欢,只是那些祖辈需要他去争取,我们就生长在这样的天下,他觉得只有男子成为皇帝,才可能继承大统,像我这样的女子是没有机会的,所以他并不是想要害我,只是在他心里没有别的法子,同样我也有我的愿望。当初望着这个把人命视为草芥的世道,我就知道我总是要做出自己的一份力量,否则对不起能有这么好的机会,这么好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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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她又长叹一声,俯身轻轻拍了拍清云的肩膀:“好姑娘,我也曾和你们一样一直在最低处不断的徘徊,那时我是家中的庶女,没有任何人在意我,他们只是不住的欺凌着我,还逼着我去给别人做妾。我不愿意我的一生都没有办法掌握自己的命运,也不愿意因为自己的命贱孤去填沟壑,我觉得这根本就没有任何公正可言,所以我尽我所能走到的这一步。我的身上背负着很多人的愿望和重担,我不可能停下来,所以并不能说是我想如何,而是我不得不这样,就像阿萍一样,我们没得选择,无论是进是退都同样没得选择。”
清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过了很久还是旁边的阿潇开口对她说:“是啊,在这样的世道,我们没有办法不做努力,若是选择沉沦,就只能一代又一代的重复之前的命运,或许有人觉得我们贪婪,觉得我们已经拥有锦衣玉食为何还要跟那些男人争权为。但他们不知道,这世上并不是每个人都想做笼中鸟,若是有机会,谁又不想展翅翱翔,真正的掌握一回自己的生命呢?”
萧惟宁的目光望向远方,过了良久,她才轻轻的笑了笑:“是啊,我早已不在意这些屈辱和骂名,我只是唯一有一个小小的愿望,我希望从此以后的世道不像这样黑暗,我希望草芥也能活出自己的尊严。
说罢,她转身拂袖离去,只留下一个有些孤寂的背影。清云静静地望着她,在脑海中又回想起那个男子所说的话:“钥匙我已经找好了,到时候我放你们所有人出去,你放心,信我会帮你们传达到的,两边之间的联络不会出问题,她如今面临的是这样复杂的情况,不可能轻轻松松和我们那边断了联系。谢谢你们,你们务必要帮我解决好这件事,让他们赶紧来攻下西南方国,我在这里受的屈辱已经够多的了,我不想再继续这样的生活,我现在唯一的念想就是有一日大楚可以变得强大,而不是像如今一样任人鱼肉,还需要让质子成为别人的男宠。”
那是个平日里对谁都清清淡淡就如同风一样的男子,但是如今却不得不在仇人的膝下承欢,他的心里想必也是痛苦的,大概和清玄师兄一样。他们如今也处在女人的处境之中,但因为经常受过的教诲不愿意轻易选择妥协,这也不知是如今的世道给男人人的红利,亦或是新的牢笼。
只是在见了这姑娘之后,青云竟然感觉心中有几分说不出的沉重,她觉得这姑娘看上去不像是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