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丝带毫不锋利，只是轻轻落在她脸上，她却发出了一阵哀嚎。她捂着自己的脸，一行清泪霎时落下，染红了那双好看的凤目。

她闹了很久，说自己一张好好的脸就要这样断送，又说让楚承安一定要好好惩治方秋明，楚承安只是拍着她的背以示安慰，丝毫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虽然他的眼中透露着关切，但他的神情却那样冷漠，依然好像在看一场好戏。我以前从没有注意过这个人的神态，如今一看，只觉心下一惊。他虽然总是笑眯眯的，甚至，笑容显出几分憨厚，但在这憨厚之中，却是对于他人处境的浑然不觉以及权贵们特有的戏谑。

薛惊云丝毫没有察觉身边人的不耐烦，依然哭哭啼啼，把眼泪抹到人家的袖子上。楚承安什么也没有说，但我明显看到他的嘴角撇了撇，向上勾起有些嘲讽的弧度。他虽然表面一直在安慰薛惊云，但目光却落在方秋明身上，带着几分哀伤和担忧。

“真是个讨厌的人，无缘无故闹什么！”

禹绍年悄悄和我咬耳朵，我只是叹了口气，在心里不由得想这姑娘也挺可怜的，没有想明白人家的喜好就贸然行事，自己的心愿也很难实现。

不过什么是她的心愿呢？既然她敢女扮男装参加举试，我相信她的愿望肯定不在这宅院之中，她肯定有着更为高远的志向，如今大概和方秋明一样希望借这男人一力让自己早日上青云。

可是她的愿望大概从一开始就是不可能实现的，楚承安就跟这里千千万万的男人一样没什么特别，他的出手相助或许也有真意，但终究还是站在自己的角度。

若他真的怜惜这姑娘的才华，大概就会让她成为自己的幕僚，而非带回王府，一生都笼罩在女人之间争斗的阴霾下。

如今天色已晚，所有人都哈气连天，薛惊云也闹不动了，哭哭啼啼被人送回房间。我们这些一脸惊恐的人也终于不用绷着张脸，禹绍年骂了一路，她还是很讨厌薛惊云，说什么自己和这个姑娘势不两立。

我当然很感谢她为我着想，也随着说了几句坏话，但最终我还是有些无奈的说：“这句话你又不爱听了，但我觉得她不是什么很坏的人。”

禹绍年愣了一下，随即捧腹大笑，用手指戳着我的额头笑我：“这世上哪有什么好人坏人，不过是视角不同。站在我们的角度，当然不喜欢她，但这不代表她是一个坏人呀！”

我使劲的点头，不由在心里想她真是一个聪慧的女子，说话总能一针见血。

回到房间我又躺在床榻上看春花图，怀千蹑手蹑脚的走到我旁边，开始我以为她又要逼着我学掌中舞，没成想她拿来了一瓶药膏，我还没说什么，她就直接拉过我受伤的手，在我的手心涂抹。

我有些讶然的望着她，但下一秒眼泪就落下来了，我以为没人会在意我疼不疼，没成想她一眼就发觉了我的不对劲。

“当时你脸都白了，我看到血都顺着袖子落在地上，你以为你藏得住？以后遇到这种事不要忍着，好好的一个人怎么把自己弄得可怜兮兮的…”

她说话的语气让我想起了母亲，但母亲才不会这样在意我，她是个粗枝大叶的人，向来不会在意这些小节，若是我磕了碰了，她过了很久才能发现。见我又没有出息的流眼泪，怀千轻轻的抱了抱我，很温柔的对我说：“还疼吗？”

她上药的手法是那么轻柔，就好像棉花落在我的手上，不但不疼，还觉得酥酥麻麻的，很舒服。我哭着哭着又笑了，吹起了一个鼻涕泡。

“怀千姐姐，你们想离开这里吗？”

莫名其妙的，我突然开口问她。她的手停住了，过了很久才悠悠的说：“如果我走了，你怎么办呀？”

我只是装作不在意的笑了笑：“我倒是没什么，只是我怕要是你们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我走了，老爷还会换别的人过来陪你，我自幼跟着你，也见过些世面，好歹还能应付，若是换了旁人，能不能活下来都是个问题。小姐，我是不会走的。谢谢你愿意把嫁妆给我们，让我们有立身之处，但在你走之前，我万万不会抛弃你。”

听到她的话，一行眼泪又顺着脸颊流下，我想和她说，若是她出去了，我也会有一天有机会找她，但她好像猜到了我要说什么，只是伸手捂住了我的嘴。

“不是光有几间瓦房，几片田地，就可以在这世上立身的，如今世道这样乱，我们这些姑娘聚在一起也不会得清静，你不用胡思乱想了。而且我还会自己耕地、自己生活，但是秋愿和鹿鸣她们会愿意这样吗？还不是嫁人生子…你以为送她们出去是为了她们好，可是你要知道我们作为丫鬟也嫁不好，什么人还不如跟在你身边，至少能保下一条小命。”

她很少和我说这么多话，如今我听了倒是觉得很有道理。秋愿和鹿鸣不是她这种坚毅的姑娘，总是觉得自己无法自立，到时候出去了，若是遇到个坏人家这辈子也就交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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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我觉得心里很堵，但也没有别的办法。秋愿平日都是一个人，话很少，鹿鸣倒是活泼，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