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什么特别的代价。”
“少扯淡。”
“确实没有。因为杀死0206也是使用了巫术的结果,和对你所使用的巫术并没有本质区别,后遗症也是相同的。”
“我重新梳理一遍。”罗彬瀚说,“你通过某种仪式进入了那个地方,这是前提;然后你在那儿找到了周妤,还认识了李理,最后你又和荆璜一起找到了0206;这时你突然就懂了什么巫术,靠着巫术杀了他,后来你又消除掉了所有可能会让仪式泄露的途径——包括我的记忆,是不是?”
“大致是这样。”
“没有什么大致。到底是还是不是?你也可以告诉我这段描述哪儿错了。”
周雨默然地思索着,显然在斟酌承认这段描述是否会引出别的漏洞。“是。”他说。
“有意思。”罗彬瀚立刻说,“你杀人和消除我的记忆是有先后顺序的,而且不会隔得很近。你总不会在杀他那一瞬间就把所有记忆都删了吧?杀人和删除记忆,这是完全不相干的两种行动。而法克告诉我0206死于一种即死诅咒,是一种武器。可难道你删除我的记忆也是用了这种武器吗?”
“具体的方法不重要吧?”
“那当然很重要,因为你完全是在放屁。你嘴里的巫术不可能只是一个具体的咒语,或者什么仪式。那得是更特别点的东西,不会限制你拿它实现什么功能的东西。你只支付一次性的代价,结果却得到好几种不同的巫术?要么你是上巫师学校去弄了一整套魔法技能组,要么就是你从巫术商店里换了只猴爪,从哪个地洞里挖了盏许愿神灯——”
周雨张嘴想要说些什么,罗彬瀚挥手打断他。“不过你说得也没错。”他说,“具体的实现形式确实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来源——我说到底是谁给了你这样的本事?这个人不会是荆璜,否则他用不着你帮忙来杀0206;不会是法克,因为无远人根本不信赖许愿机,法克本来也没那么想要把0206肉体消灭;这个人要比他们两个更强,而且也不大在乎你的死活——如果不是特别恨0206,那么至少是看重荆璜胜过看重你。谁符合这样的条件?还能刚好被你接触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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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雨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冻结有和你说过什么吗?”
“那可多着呢。就是不知道有没有荆璜跟你说过的多。他有劝过你吗?告诉你周温行的哥哥是什么玩意儿?告诉你0206非要弄醒他是为了什么?他居然就眼睁睁看着你去和那个东西做交易?”
“不是那么回事。荆璜并没有预料到后果。”
“真的吗?还是他根本不在乎?他忙着报他自己的仇呢!我就好奇要是你死了,这能不能算到他头上呢?”
“和他没有什么关系。无论他是否出现,我都会杀死0206的。”
“但他可以制止你。”罗彬瀚说,“我记得你第一次住院时的光景,那时他就已经住在我家里了。后来我出国时他还住去了你家。这过程里他有多少机会发现你不对劲?他不能采取任何措施阻止你干下去?他甚至能直接把我从这颗星球上抓走!”
“那是后来的事了。在0206还活着的时候……”
“在他的仇人还活着的时候,”罗彬瀚又打断他说,“他才没心思管一个凡人干了什么。有什么要紧的?反正你怎么着也活不到两百岁,不如拿来给他报仇使一使!”
当他说话时,周雨的手指好几次想往胸前里掏。罗彬瀚起初以为他是藏着什么秘密武器,等周雨开始往柜子里看时他才明白过来。这家伙是想从大褂口袋里掏笔。
“你想写什么?”他直接问道,“你当这是在看病?”
“不是……只是想整理下该怎么说。我不是很擅长解释这种事……”
“用你的嘴说!你以为你能写出什么惊世文章来解释他干的破事?”
周雨放下手,莫可奈何地看着柜子。过了一会儿后他说:“荆璜并不是不会犯错的。”
“好精彩,”罗彬瀚夸奖道,“这就是你的解释。”
“他的思维模式和普通人并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差异部分只是阅历和教育的结果而已。而且,和大多数正常修行的山中人不同,他不具备调节自身年龄的能力。对于其他山中人,对外表现的形象和实际的心理状态并没有必然联系,可以说只是一种对旁观者施展的认知障碍。可是对荆璜却会造成实际的影响。”
“他至少活过几百年了。”
“那是单纯以经验积累而论的。即便是我们这里,也有那种能够提前好几年进入大学的天才少年吧?或者是因为家庭变故而要提前面对社会的早熟儿童。这些人虽然在知识或阅历上超越了一般成年人的水准,可是身体和头脑的发育并没有真正完成,也仍然会受到激素变化的心理影响。对于同样的事物,即便在智力上没有差异,成年人和孩童能够理解的层次也是不同的——虽然荆璜并不存在真正意义上的生理机制,他的身体仍然是以赤县标准下的十六岁少年为基准形成的,并不具备超越年龄的理解能力。所以,如果你以圣人贤者的标准去要求他,那也只能得到失望而已。”
“这么说,你觉得他只是个高分低能的天才儿童咯?”
“谈不上是低能吧。但是,对于事情的认知能力是无法与他的实际寿命相比的。”
“他预见不到事情的结果?”
“不是的……只是他不能够提前理解自己将会为结果后悔。你初中时不是也有过那种行为吗?明明之前已经有人在翻栏杆逃课时被扎伤了大腿,结果你也还是接着去做。能够说你没有预见到受伤的风险吗?”
“去你的。”罗彬瀚说,“这是两回事!我伤的是我自己!”
“当时盯梢的人是我吧?如果你真的发生了意外的话,连我也会受到连带处分的。”
“你是自愿盯梢的。我可没逼你干。”
“确实。如果当时再年长十岁左右的话,我大概就不会这么做了。毕竟站在父母老师的立场看,我可不是在帮你。但那时候我也没有完整的判断能力,只是凭着直观感觉做事而已。”
罗彬瀚没再说什么。他很清楚周雨正在不动声色地跟他打感情牌。这人其实挺会玩这一手的,毕竟真正的社交白痴可没法搞好医患关系,也收服不了罗骄天。可现在计较这些终究已经没有意义了。
“随他去吧。”他终于说,“反正那小子也跑了。我看他是不敢再回来了。”
“如果回来的话你又打算怎么办呢?”
“押回原籍。”罗彬瀚冷冷地说,“送他回老家坐牢。”
“就算是我们这里,未成年人也是不可以判死刑的吧?”
周雨又开始埋头换蜡烛。罗彬瀚有点怀疑他在趁机掩饰得意——这家伙已成功让荆璜的事逃了过去。可是说实在的,这会儿止痛药的效力上来了,他脑袋里也一阵阵的眩晕,实在没精力大搞清算。
“我们把时间留给重要的事吧,”他使劲地摁住太阳穴,“你干掉0206的代价是什么?”
“手和身体的损伤——”
“我不是说这个,肯定还有别的。你和荆璜搞得这么鬼鬼祟祟不止为这么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