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星河猜测,不能动手起冲突是画中世界的规矩。
周围静得可怕。
渡星河再次笑了:“作为一名剑修,我拿着剑想表演剑舞作为宴会的余兴节目,也很合理吧。”
地上趴着的青袍道人闻言又呕出一口血。
“剑舞?”中年修士面目又恢复了正常:“吾正愿一观。”
毕竟前世都在宫廷里求生,渡星河什么舞蹈都会,且都跳得不差。
剑舞正是其中一样很拿得出手的。
乐声再起,随着渡星河的剑舞跳完,那一张张的面孔又变回了正常状态。
“跳得很好。”
中年修士轻轻鼓掌,话里是纯然的赞赏。
其他宾客附和,无人再理会地上的青袍道人。
他掐指一算,露出欣喜之色:“时辰到,门要开了,诸位请随我来。”
渡星河自然也跟了上去。
“带……带上我……”
袍角被扯了一下,渡星河瞥向地上,是被那滩黑色粘稠物困在地面上的青袍道人伸出手来,试图向她求救,哪里还有刚才一言不合就用符咒偷袭她的威风?
渡星河收回目光,直视前方,抬起脚面不改色地踩住他的手。
“怎么停住了?”
有宾客回头。
渡星河哈哈一笑:“走路没看路,好像踩到狗屎了。”
“狗屎?”
那人迟疑地往她脚下望,分明见到一只大手被踏在鞋履底下。
“不要紧,我马上就来。”
渡星河鞋尖碾了碾,听到骨折的声音后才迈步往前走。
看到她跟上了大部队,那人便没再追究。
独留青袍道人在地上几乎背过气去。
“贱人……你、你不得好死……”
……
“飞升飞升,平云大陆都被这两个字蒙蔽了,往天上去,便是更好的去处么?一个筑基期的修士,使用飞行法器,都能径直往上飞。上天对凡人来说是难事,对我们修士而言,天空早不是什么神秘的存在。”
中年修士正一边走,一边与众人说道。
“可笑凡人拜入宗门炼气筑基后第一件事,便是想御剑飞行。我在五行宗研究遁地法术……”
据他所说,通往白玉京的四道门,都有了不得的天界高手看守。而他则是想透过炼器,在天界开后门……
“所以我炼出来的那道门,要小一些,偏一点。”
中年修士加快了步伐,来到留阳府的内院深处。
渡星河在现实还没进过内院,就在画布之中先一窥内里了。
周围的光线暗了下去,到处是散发着奇妙气味的异象。
屋檐扭曲,纸窗背后是细长的人影高声谈笑,渡星河光是投放注意力去听了一会,胃便翻涌不断,她只好把注意力放回中年修士身上。
她转头,看见那屋檐变成了大腹便便的肚子,快要垂落到一个宾客的头上,终是忍不住问:“你头上没感觉的吗?”
“什么感觉?”
宾客反问,还顺着她的视线往上抓了一把。
他的手指陷在柔软的屋檐里,又迅速被弹开:“啥也没有啊。”
宾客疑惑。
渡星河不语,难道只有她看到了这内院的一室怪象?
“诸位!”
中年修士的一声高呼,打断了宾客想追问渡星河的话头。
“这就是我炼制出来,能通往白玉京的第五道门。”
在画布上看,他们排队进入的那道门还是很气派的。
但中年修士面前的门,说是门都有点抬举它。
顶多算狗洞。
他想的是走捷径,钻天界的漏洞,不经东、南、西、北四大门到白玉京,可不就得钻狗洞么?众人对此倒没有异议,挣脱了那粘稠液体,一崴一崴地跟上来的青袍道人甚至在望向那道狗洞门时,双眼中爆发出强烈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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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独渡星河瞳孔紧缩,狠狠地咽了一下口水。
她没看到门。
悬在水池上方,被中年修士自豪地介绍着的,分明是一团难以名状的凝胶状物质,它浑身呈现一种脉脉流动的肉灰色,有时肉色的部份多些,有时又灰得几乎成了一团石膏。
它的表面有一双黑圆的眼,紫红色的嘴巴也翕动着。
它的模样,令渡星河想起被评选为世界最丑动物的水滴鱼,全身没有任何骨头和肌肉供它支撑起像样的形状,只能由松垮的皮肤包裹住凝胶般的软肉。
听说水滴鱼本身并不如此丑陋。
只是长年生活在深海的水滴鱼被骤然带到水面,周围的压力变化让它的身躯迅速膨胀,膨胀,在极度的痛苦之下,变得面目全非,丑陋无比。
都说仙凡有别。
那对凡人,乃至普通修士来说,天界是不是真的那么美好的存在?
渡星河还沉浸在“这玩意也能叫门?”的震惊中,中年修士已经身先示卒,要第一个进门了。
“不拿别人先试试吗?”渡星河惊讶。
中年修士忌惮地看她一眼:“我辛苦炼制出来的门,当然是我先登阶成仙,你莫要急,一个一个来。”
渡星河没急,她只是觉得这人太敞亮了。
她要是自己尝试炒一道新菜,例如苦瓜炒凤梨之类的,哪怕相信它应该也许多半是好吃的,也会先把参水逮过来试菜,试完确定是人能吃的,好吃的,才会放进自己嘴巴里。
这二话不说迈步先进的气魄,敞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