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饱水的糯米颗颗饱满,崔祁上山砍了几棵老竹,采了些嫩生生的春笋花菇,去西市称了几文铜板的素酱,满满当当地回了家。
姬琮正在陪霁儿跳格子,见崔祁回来,连忙去接。
“阿霖,你把竹叶摘下来,再把竹子砍成小段。”
“好,霁儿也来帮忙。”
“没有酱油,没有荷叶,就做个竹筒饭吧。”
春笋花菇焯过水,和腊肉一起切成细细的颗粒,掺进白净的糯米里,再放些酱和野葱,搅拌均匀。
崔祁本来想做糯米鸡,奈何乐陵没有大湖,找不到荷叶,只好退而求其次了。
“就像这样,把米装进竹筒里,再用叶子把口封住。”
崔祁演示了一遍手法,云姬很快就学会了。
“这些我来做吧。”
“也好,我去看看火。”
姬琮架起篝火,眼睛紧紧盯着木盆里的糯米。
“阿祁,下旬还能见到你吗?”
“何出此言?”
“一个月俸禄也就八虞刀,你还能剩下多少?”
“没关系,不行就去赚。”
姬琮摇了摇头:“你还真是乐观,卫国王宫都很少看到元米,咱们这点刀币偶尔吃顿粳米就很好了,哪里敢碰元米?”
“这就叫及时行乐!”崔祁把填好米的竹筒埋进灰里,“咱们能一起吃顿饭就很不容易了,还想那么多干嘛?”
姬琮瞪大眼睛:“阿祁当真通透!生逢乱世,朝不保夕啊。”
“虞国还算稳定,若去唐国,不是战死就是耕地到动不了为止。至于卫国么,我的那位叔父可不是善类,卫国十年前,死了五万人。”
姬琮面色平静地评价他的仇人,他的家人都倒在了灵武宫变。
新王登基,因着是篡位,卫王璧开始了一场清算,国都献宁充斥着血腥,寒鸦凄厉地鸣叫,灵水被染成红色。那是姬琮挥之不去的噩梦。
“阿霖想回去吗?”
崔祁有些好奇,姬琮虽不明说,可言语间对卫国颇为怀念。
“回不去啦,阿母最后嘱咐我,千万不能回来。”
姬琮苦笑:“我父亲在卫国有些声名,不然也不会死那么多人了,我要是回去,不止自己会死,还会连累不少人。”
崔祁回房中拿出一壶酒:“今日我们便借酒浇愁,一醉方休!”
“是啊,过去的人事不该困住我们。”
“先说好,这酒容易醉。”
崔祁的酒是从山水牌里拿的,比起虞国的浊酒劲要大不少。
“我可是千杯不醉。”姬琮大笑。
俩人正欲斟酒,雨丝毫无征兆地落了下来,云姬匆忙把发呆的霁儿抱了起来。崔祁用竹夹夹出烤的焦黑的竹筒,一剑劈开,米香油香混着竹子的清香,不由得令人食指大动。
“阿祁怎么想到这样的做法?”
“灵光一闪,就想到了。”
几人大快朵颐,姬琮一口饭,一杯酒,面上浮现出两坨红晕。
崔祁修为太高,已经不会醉了,只是酒入愁肠,想起许多往事。
“我的家在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我离开太久了,已经要忘记了。”
姬琮有个回不去的家乡,崔祁则寻不到那个世界的踪迹。
这一刻,他不是名动天下的临渊剑仙,也不是虞国书吏,只是一个离家百年的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