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祁在王宫内的一棵树下发现了他,他举着酒杯,却没有动,两个时辰过去都一动不动。
酒杯是格院烧制的透明玻璃,在阳光下晶莹剔透,酒液浑浊,和他的眼睛一样,满是不符合年纪的沧桑。
打扰别人发呆是很不礼貌的,崔祁便也坐了下来,和自己在唐国仅剩的故人再看一场雪。
唐王宫的雪是崔祁见过最美丽的雪景,美的不只是自然的山石树木,而是那种干净的气质。
唐王宫里很多人出生了,更多人死了,死去的人给这里带来一股肃杀之气,若是秋日难免会感到杀气,但雪一旦落下,杀意泯灭在纯净的白雪之下,反倒带了几分洁净和易碎,干净的不得了。
这种干净是残忍的,公子昇终于放下酒杯,他深陷的眼窝流出几滴浑浊的液体,随即,他步履匆匆地离开了此地。
夕阳映照在积雪上,雪白的大地染上绚丽的色彩,崔祁便也跟随公子昇去了他的住所。
虽然做千面司副掌司时他过得很简朴,但公子昇的府邸绝对是唐国的最高水准。
崔祁不由得感慨:凡事果然不能只看表面。那时候的公子昇身手利落,打扮的和农夫没什么区别,完全看不出他会拥有这样多的财富。
他在婚书上签了字,公主瑰的婚事已经定下来了,是夏释之。他年少,才及冠,长相也不错,前途更是无量,完全值得唐王把妹妹嫁给他。
崔祁只觉荒谬。
他不知道夏释之是谁,但公主瑰是绝对不想出嫁的,按照公子昇的说法,此人身患痼疾,没什么力气,肯定欺负不了公主。
这算什么?难道婚姻便是如此吗?他不认同。
可惜崔祁是管不了唐宗室的婚嫁的,他虽然在心中吐槽,却到底不能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