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沙门中人,何须言谢。”
昙曜垂下手臂,双手自然置于身前结禅定印,声音温和轻柔,恰如普通僧人般虚心求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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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贫僧修行有些困惑,不知师兄可愿为我解惑?”
“但说无妨。”
“不知师兄如何看待‘空’一字?”
释心的眼眸平静地没有一丝波澜,他看着面前这个脸上看不出半点困惑的年轻僧人,缓缓答道:
“我等修佛,求的便是一个‘空’字,满亦是空,空亦是满。”
“若一室堆满金银,师兄认为是空还是满?”昙曜紧跟着又问。
释心的眼神闪烁几下,拢在袖中的手指来回摸索,半晌才又答道:
“若金银不入心,那便是空;若金银入心,一个铜板也是满。”
昙曜的嘴角微微上翘,浑身散发出不容人抗拒的威严。
“师兄已深知此理,又何必让不属于寺院之物留在此处?”
聪明人一点就透,释心自沉沦的那日起,就预料到会有东窗事发的这天,如今被人戳穿,他反倒感觉轻松不少。
释心佝偻下强撑的后背,显露出身体的疲态。
“我听闻你在凉州也管理过寺院,你该知晓其中的艰辛才是。”
“寺院所接纳的供养足够院中人的日常用度,出家人静心修行才是正事。”昙曜答道。
释心苦笑着摇摇头,“昙曜,你不懂魏国,有些事是身不由己。”
“若不是贫僧如此,慧觉寺早已僧散楼塌,何来今日的繁华。”
昙曜完全不认可这样的狡辩,厉声反驳:
“佛法本就弘扬艰难,此举只会为佛门抹黑。”
释心自嘲地笑笑,撑起佝偻的身子,走到佛像前慢慢点燃三炷香,对着面前的大佛拜了又拜,这才转过身对昙曜说道:
“昙曜,吃斋念佛的,永远斗不过举刀弄枪的。”
“我读过你的《吉义经》,也从凉州同门处知晓你的为人。我知道你想要什么,只要你护住我的家眷,外面那些人不用进来。”
昙曜回头看向窗纸上黑色的人影,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将冰冷的长枪带进同门院内,哪怕是位犯了罪过的同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