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最后,已经泣不成声。
她不等皇后分辩半句,便疾步走到御书案前,倾身跪倒在地。
动作急促而翻起的衣角如羽蝶纤纤翼展,淡然婉约的烟青色裙裾潋滟铺开,躬身一拜,绰约而清绝。
“陛下,嫔妾一时激愤,冒犯皇后乃大不敬之罪,请陛下降罪!”
“陛下!”皇后亦是急声,慌忙向上恳求,“臣妾从未怀疑陛下对臣妾的心意,只是自己喊冤罢了。昭容华巧言令色,平日一副温柔善良的模样,挑唆起来却是牙尖嘴利,生生要将臣妾和陛下的情谊抹杀。
之前朝中物议沸腾,臣妾还觉得昭容华并非狐媚,甚至有心在太后面前为她求情……可今日看来,太后疑她疑得很有道理。
整日缠着君主的人未必狐媚,装作乖巧可怜,却时不时跳出来咬人,还要左右圣心的人,才是真正可怕的狐媚!陛下明鉴!”
带着丝丝清凉之意的晚风灌入菱花窗格,鼓动幔帐飘飞如旗。皇后一缕头发从鬓间滑落,垂在耳侧随风浮晃,她素来端然沉凝的脸庞似是春日裂开的冰面,透出一股惶然和怨恨的气息。
皇帝是何等样人。
立刻察觉了皇后的委屈不满,以及对绯晚的憎恶。
绯晚也察觉了皇帝的察觉。
伏在地上,只是静静不发一语,仿佛背脊上都写着等待降罪的决然。
“郑蕴仪!你道她狐媚,那么朕在你眼中,定是宠幸狐媚、辜负天下的昏君了!”
皇帝果然勃然而起。
直接叫了皇后的名讳。
可见怒到极点。
惊得曹滨和殿门口侍立的内侍们全都跪倒在地。
绯晚继续静静伏着,暗道皇后过于急躁,也过于眼拙,看不清局面。
寿宴上皇帝和太后闹成那个样子,皇后此时竟然还敢提太后以及朝臣非议,妄图以此压制皇帝,岂不是适得其反!
又或许,皇后看得清。
只是心里不愿意低头罢了。
文人门第出来的女子,骨子里总有一股清高,在关键时刻不合时宜且别扭地发散出来,影响她们的心智和决断。
何如自己,绯晚暗想,自己这般卑贱如泥的出身,倒是放得下一切尊严去婉转承欢,去谄媚逢迎,去察言观色,去迎合一切该迎合的人……
只因自己这等人,哪有尊严可言!
被上位者视如蝼蚁,想要尊重,只能摸爬滚打死皮赖脸去争。
若是稍微走错一步,最后争来的那点尊严,就不算是真正的尊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