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竹亭,沈宗主摆好酒菜,等着方渡前来。
“半年不见,先生安好?”
沈欢为方渡倒了杯酒。
“我闲人一个,山中无事自清欢。倒是宗主……和上次见面相比,憔悴不少。”
沈欢鬓角的白发又多了,眼角带着风霜。
他低头笑笑,半是无奈半是释然。
“我老了,先生。”
只有看着他长大的长老们,还把他当作当年那个莽撞冒失的孩子。
他早该选出继任者,把宗门传承下去了。
方渡知他心中凄苦,所以也不像月溪宗的门人那样,百般挽留他。
他只是关切地问了一句:“你现在心里可有合适人选?郁卓,还是季实?”
“郁卓过于直率,季实又城府太深。若是他们二人的性格都不那般极端就好了,这样便是我心中最合适的人选。”
知世故而不世故,这就是沈欢的标准。
“这样的人可不好找,”方渡轻轻摇头,就算他活得够长,遇到过符合标准的人,也是寥寥无几,“你也不要太勉强,人从事上磨,总归是要成熟的。你小时候不够稳重,现在不也能一人挑起偌大一个门派?”
“先生说得有理,是我太挑剔了。”
两人品酒吃菜,聊着闲话。不多时,有宗门弟子前来,立于亭外,躬身行礼。
“宗主,一位自称是沈家宗亲的女子,前来拜访您。”
“沈家宗亲?”沈欢面露困惑。
他从来没听说过自己有什么亲戚,恐怕是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来傍月溪宗的关系。
往日沈欢都不理睬,但他今天心情不错,便同意见见。
“先生跟我一起?”
方渡来月溪宗,除了送杏干,也没有别的正事。
既然沈欢邀请,他索性遂了对方的意,跟随着,见到了那所谓的“宗亲”。
一个瘦弱的妇人怯生生地站着,在她身后,是个半大的少年。
那少年姓沈名穆梁,个头不够高挑,面容也平凡,看上去修真天赋也不高,是扔在人群中找都找不到的类型。
方渡原本对那少年没什么关注,直到他偶然看到了少年的眼睛。
这个叫沈穆梁的少年,眼神若月下清湖,平静而澄澈,毫无机心。
因为这双眼睛,就算日后所有人都质疑沈欢把宗主之位传给他,方渡也是唯一支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