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办公室到走廊，望着楼下的樟树，秦浩才觉得轻松。

这个一千万，那个一千万……

他们轻飘飘的说出来，却重重压在秦浩心里。

他其实从来没想过会赚这多钱，儿时许愿的最大金额不过就是一百万。

记得哪天看报纸，看到一个人买彩票中了几百万，他还很羡慕。

那到底从什么时候，钱开始变得不值钱？

秦浩不懂。

深呼吸了几口，工会负责人追出来。看了秦浩几眼，点点头往外走了。

说实话，他松了口气。

他很怕对方继续跟他讲签约，讲新赛季的事。

他很渴望舞台，但不是现在。

掌声和鲜花让人迷醉，但那句“跟marin，跟imp……”惊醒了他。秦浩很清楚，marin没有跟俱乐部续约，所谓的并肩作战根本不成立。

并不成立的事，为什么说得那么坚定？

他感到害怕，心里忽然就涌起一股烦躁。虎牙的人恭喜他，俱乐部恭喜他，大家都夸他天才。这些他眼中的成功人士说着最漂亮的话，偏偏并不诚实。

他其实很讨厌这种感觉……

难道就不能……不能简单点嘛？

他还记得第一次跟战队签约的时候，heart教练拿了份制式合同，帮他们解除疑惑，不到十分钟就搞定了。

哪怕某天吃夜宵，c博说现在打进季后赛，他可以提前跟潘姐聊涨薪。还说肯定能涨，因为大部分俱乐部都是提前谈续约。真要等到变成自由人，那就说明僵持不下，需要试水转会市场，看看外面的报价。

他没听平队的意思去问。

他很感激lgd让他首发，让他站上舞台，也有那么点羞于开口。

合同没到就涨薪，会不会被人看做是要挟？

那个时候，他不再是一个对行业充满陌生的人。他知道一万的月薪很低，只是他认了。因为这是件互相满意的事。到了世界赛，陈哥委婉聊过涨薪，说回去有安排，对他有好处。

所以知道打包入驻虎牙的消息后，虽然有点惊讶，但他也认了。lgd确实没害他，这还是件多方满意的事。

秦浩也记得夏季赛那会godv好心提议让他搞直播赚点外快，说帮他找人。当时是他主动觉得影响训练状态，而且马上要打季后赛，不想分心。

那次拒绝，godv没说什么，还说有事可以找他。

这些……其实他都记得。

帮过他，对他好，秦浩不是分辨不出来。

但他唯独受不了那句“跟marin，跟imp、c博……”。

秦浩平复着心情，想起marin哥在酒店房间说的话。

觉得自己真该找个专业的帮忙……

他想开了。他想跟c博他们并肩作战，但这不代表他要被人当傻x。他想好好打比赛，但不能被其余之外的东西捆绑。

脑子里想法很多，很乱。

直到回到宿舍，看到c博躺在床上咯咯的笑。秦浩先是一愣，然后笑了出来。

“平队你在干啥？”

“兄弟，我在看抗吧青蒜啊。这2天skt粉丝疯了，他们在网上搞了个请愿投票，逼宫管理层补强上单。”

skt粉丝确实很生气。

半决差点被rox俘虏，到了决赛被lgd俘虏。两个bo5下来，duke能caryy队友的局少之又少，战绩不好的局倒是一大把。

此前，部分skt粉丝还喜欢说duke单带作用很明显。

问题到了决赛，lgd的占中打法，搞得正面压力很大。单带不单带的，难道还真能指望队友把把拖住？

c博看的帖子就是类似的搬运合集。

在推特，在韩网论坛，一些大手子翻译了内容之后传到抗吧。

看到接近92％的投票比例，秦浩吓了一跳。

“真能影响嘛？”

c博笑笑：“换不换上单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就看个乐。”

c博看爽了。

甚至一些韩网观众用s5的团战镜头跟s6的团战镜头做对比，来证明为什么s6赛季skt的团战看着没s5的舒服。

“duke对传送时机掌握很差这件事，讨论过一万遍。他有改嘛？”

“ogn四大上单？最菜四大上单还差不多。”

“之前duke在najin打，所以看着像院长。”

“菜逼队友衬托的好，到了skt显行了。”

“强势对线不如ssumday，支援时机不如marin，防gank嗅觉又差的要命。这就是duke。”

韩国观众恨啊。

突然间，他们开始热衷于挖duke的失利镜头。从出道到世界赛，被抓镜头能凑出二十分钟的集锦。

不过秦浩觉得这些挺无聊的。

如果细细剪单杀镜头，也能凑个大概的出来。

c博想起刚才的事，问了一句：“潘姐找你干嘛？是我说得那个不。”

秦浩点头。

c博张张嘴，很想问结果。但又怕伤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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纠结的时候，秦浩开口了：“德杯之后，我们会去虎牙直播。”

“知道，刚陈哥跟我讲了。”c博很开心：“条件挺好的，还有130万签字费。兄弟，钱包鼓了。”他分享着自己的喜悦。这个冠军带来的实质价值太多了。

奖金、未来的皮肤分红和入驻直播。

说得难听点，他们以前第一次拿夏冠的时候，虎牙、斗鱼也找过，但根本没有这么大方。别说签字费了，连推广资源也最多就是在板块首页挂个一周的链接。

哪像陈哥说得，虎牙会专门在点app的主页预告冠军入驻，挂他们的直播间号。

什么叫牌面？

这就是。

c博当然知道对队伍帮助最大的是谁，不然夏季赛的时候，他不会老抱怨ob组喜欢看kda选mvp。他就觉得pp得到的少了。

130万？

金额真的存在差距和阶梯。

秦浩张张嘴，又怕说出来他们会生分。

“我明天就走了，应该没时间去找你玩。所以……再见面大概十几天后吧。我等快播的时候再赶过来。”

“嗯。”

秦浩表示知道，再要说点什么，heart教练带着翻译来了。

“小浩。”他们招呼。

秦浩心里又开始乱想，难道教练也是来劝我的？

三人找了个清净的地方，heart很直接，“我刚跟老板见过了，她说伱现在很犹豫。小浩，你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讲。我不会害你。”

翻译说完，补充了一句：“我不是管理层的人，你不用怕我往外说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

秦浩把自己的感受说了。

heart沉默了一会，理解了秦浩为什么这么乱。夺冠第二天，激情都没消散，marin把离队的想法告诉了他。等到回国还很疲惫，虎牙跟管理层连番劝他，赤裸裸到不愿隐藏。

或许觉得说两句好话，秦浩迷迷糊糊就会答应吧。毕竟给钱也是真的。

“我想好好训练和比赛，我不知道潘姐为什么要骗我……”

heart想了想，给出自己的建议：“你要请个经纪人了，目前做这一块业务的多是些机构。pdd你认识嘛，他就在做这个，不过我劝你不要加入这些。”

“你让我想想……”

heart在lpl待了2年，平时经常跟韩国的朋友交流消息，对lpl的认知比秦浩强。

无论是pdd作为合作者的小象还是小王的香蕉娱乐，亦或是其他一些机构，他们的主要精力不在选手利益这块。或者说他们只愿意洽谈合同和商务，不太帮选手本人解决困扰。

在这些人的认知里，被当摇钱树怎么了？其他人还没那个资格呢。又不是不分享。

而在lck，其实也没人为选手着想。之所以韩援在lpl得到的待遇好，只是因为怕闹出事。怕韩援那个嘴巴往外面嚷嚷，吃相太难看会被警告。

“我会帮你问，你也可以找找marin。他找新队伍也会考虑这方面。他可以帮你参考。”

heart很诚恳：“我先向你抱歉，小浩。我刚才找你，只是想知道你的想法，以为你对队伍对队友有什么意见，所以心里有点急，拉着他就过来了。

你要记住，这个冠军是你的，是marin的，但不是我们这些幕后的。作为教练，我帮不了你们太多……”

“教练……”

翻译打断秦浩的话，继续翻译：“这就是事实，lgd不太愿意换掉你们，但很容易换掉我。

marin在的时候就说我不是一个合格的教练。

我承认我不适合这份工作，以前打职业的战术理解，早就过时了。

就像你在台上做出的一些决策，很多时候我只有在上帝视角才能理解。我更习惯以前那种按照既定节奏走，不像现在有那么多变奏，各位置的界限也越发模糊……”

heart有自己的苦恼。中野关系以中线为箭头的方式，他以前没见过。在遇到penicillin之前，他没想过中野关系还能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