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好事啊。”众人连连感慨道。
郭康也只好跟着点头。
入城费这个事情,郭康之前问过脱欢等人。他觉得,设置这个收费完全没有必要。因为纸面上的入城税很低,看起来收的人很多,但一年下来根本没多少钱,比起大都每年的巨额贸易收入,完全是九牛一毛。而且,这笔钱收取起来也很麻烦,算起来都不一定够收税人员自己的劳动量。
再加上紫帐汗国的城市管理水平有限,有滥用权力的行为,也难以及时监督,基本上就是留给相关人员捞钱留下了口子。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干脆取消算了?按理说,增加的贸易量,能带来比这笔钱多很多的利润。而且,直接放弃这个门槛,反而让大家更公平地参与市场竞争了。
实际上,他觉得这个门槛也拦不住什么人。毕竟城里那么多没户籍的人,都是大家多少知道,但就是没人管的。这么多人来来去去,反而拦几个小商人,也没什么用吧。
不过脱欢告诉他,这个收费,其实和他想的那些没什么关系。
首先,贸易量和这种收费其实没什么关系。贸易的前提是有多余的产出,这些多余的产出又多到一定程度,才有足够的物资经过大都,带动这座城市。城市的各种收费,要想影响到整个贸易量,前提反而必须是大家都连年丰收,产出的物资都非常过剩,以至于市场都能受到其他因素影响了。
当年热那亚人控制君士坦丁堡港口的时候,理论上港口依然在,只不过所有权从东帝国转移到了商人们手中。大家该怎么做生意,还怎么生意,只是换个主顾而已。但实际上,这个时候的贸易量,甚至远不如数百年前,生产和航海技术更加落后的时候。其实就是因为,意大利商人只管几个港口,并不管——当然也管不住其他地方。结果黑海沿岸普遍陷入混乱,经济衰退严重,经过君堡港口的商品肯定也会受到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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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商品缺乏的情况下,哪怕涨价,也只能忍着,因为实在没什么其他能挑的。当然,那时候的城市,也衰落到城墙里都能种田的地步了,也算是适应新环境了……
其次,他们确实希望对城里的交易收税,但商业相关的税并不是那么好收。这点钱,他们就没打算直接收多少。
实际上,就算没有这个入城税,能在城里做起生意的,还是那些地头蛇。而如果收费的话,哪怕这个费用不高,他们也肯定会设法逃掉。类似的事情,在码头海关和城里的集市,也是日常。
不过,正是因为如此,才要特别设定一个这样的税收。因为关键不在于收上来多少钱,而在于大家都知道,他们肯定会逃这个税。这样一来,等于有了一个数额固定、范围明确的规定——其他各种商税的多少,还可以虚报或者隐瞒,但这个东西,是所有商人都肯定有的。
所以,只要在城里随便抓个大商人,就肯定有这方面的问题。而按照罗马的法律传统,只要牵扯到逃税,不管多少,都是很敏感的罪行。朝廷会立刻派出税吏,去商人那里,仔细调查与核算他的资金、产业和纳税情况。
和商人们喜欢控诉的不同,这一步反而用不上拷问和罗织这样的手段。因为那些富商,就没有能经得起查验的。很多人赚钱多了,生意大起来,为了更方便敛财,甚至都懒得伪装。稍微查一下,就能让他们脱层皮。很多商人会立刻选择花钱消灾,牺牲一部分浮财,以求保住基本的生意。有些人甚至会故意攀咬,希望竞争对手跟自己一起倒霉,那自己就不算遭灾了。
当然,也有那种死要钱,不要命的。为了对付这些人,刑部还设置了对应的审讯机构。因为要防止走漏消息,让同伙做好准备,所以这些特殊的审问场所,都经常更换,务求隐蔽,最好能放在任何商人也找不到的地方。他们还特意雇佣了几个专精拷问的希腊人,天天就研究这些东西,可以说是煞费苦心了。
通过这种在郭康潜意识里,同样严重破坏营商环境的方式,汗廷基本上定期就有一大笔额外的进账。看起来,好像就和钓鱼一样,但让人无奈的是,商人们明明应该知道,这就是个阳谋,却还是前仆后继地往里冲。让当时的郭康很长时间不能理解,稍微老实一点就不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