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可以开垦的地方基本上都开垦完了,每年粮食产量都在微跌。
现在不但没有多余的绿洲可以耕种,反而是有些很早开发的地区,由于沙化加剧,当地的唐军已经放弃了大片的屯垦区。
军降级为守捉,守捉降级为戍,甚至直接撤出了被沙漠吞噬的绿洲。这种现象自南而北出现,离上游冰山雪融越远的地方,沙漠化就越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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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事情,从前都只是像针扎一下李隆基的手背,如今却变成了钢钉凿穿手掌,让人不得不去处理这些棘手的问题。
屋漏偏逢连夜雨,今年开始,又因为跟吐蕃在河西与陇右地区全面开战,因此军中所需粮草更甚。
河西走廊现在不仅无法如同从前那样将凉州的粮食运回长安,反而有大约八十万石的粮食缺口,需要由京畿地区提供。
这个问题,李隆基不管,直接丢给了李林甫。
这位圣人正忙着跟杨玉环在梨园里鬼混呢,哪里会管凉州会不会缺粮啊。
我大唐天下无敌,如果出事了,便是官吏的问题,杀几个治罪便是。
李隆基就是这样想的。
他认为:如果国家的事情左相右相,六部尚书们处理不了,那要他们何用?
这些人都是给皇帝服务的,给国家办事的,而不是反过来麻烦皇帝本人的!
如今新上任的左相张守珪对中枢政务一问三不知,对朝廷的情况也不太熟悉,所以也没有对李林甫指手画脚的资格。
总而言之,现在是李林甫大力夺权,安插党羽的好机会,但也是考验他行政能力的时候。
如果没有本事应对复杂局面,那么如今的大好局面就会在很短的时间内崩坏。
“要运送米粮往西域,则必须征调全国之骡马与耕牛,不可取也。胡商贩运粮草到河西,再配合使用和籴法,不失为明智之举。”
李林甫自言自语说道。
“但总数是一定的,胡商把长安的粮食运走了,得补齐缺口才行。”
李林甫心中很明白,李隆基好大喜功,什么都想要。可如果支持河西走廊的用兵却把长安弄得闹饥荒了,那他这个右相肯定是要当到头。
从河北来的粮秣数量够多,而且走通济渠运费也最少,所以……只能继续苦一苦河北,加大河北那边的漕运输出量了。
嗯,光运不行,还得有东西可以运,所以税也要加一点,增加河北的户税好了。租庸调是“祖宗家法”不好轻废,户税灵活好变通,加户税。
李林甫思索着,必须要加大对河北地区的粮食征收,才能满足对西域与河西地区用兵的后勤需求。
只是,光收税还不行,如何把这些粮秣运送到长安,才是重中之重。这样问题转了一圈,又回到漕运这里来了。
高宗时期长安缺粮,朝廷也曾经想办法通过陆路运输粮草到长安,然后……负责驮运的骡马累死了八成以上,长安粮荒却未得到根本缓解。
那一次打脸,可以说差点把大唐的雄心壮志都给打没了。
所以后面长安所需粮秣就不得不完全依靠漕运了。但漕运也有漕运的问题,就是河道要长期梳理,运费也不能说便宜。
如今漕运供给长安就已经很吃力了,要是还要将长安变成粮秣中转地,从而供给河西走廊,那将是国家财政不能承受的重担。
所以郑叔清当初提的办法是好办法,让西域商人运输粮食到河西走廊贩售于民间,再用和籴法将粮食从民间收到常平仓内,最后将常平仓的粮食用于军需。
这些好处,李林甫已经看到了。
但还远远不够。
“漕运,漕运……粮食从哪里来呢?”
李林甫陷入沉思,感觉以现有的运输条件,已经束手无策了。
除非,开凿新的运河?
这个念头在脑中出现后,就挥之不去。
他从柜子里拿出一副分布运河图,举着油灯查看。
永济渠一直都比较顺畅,而且比通济渠的距离短得多。因此这一段可以挖掘的潜力不多。
漕运卡着的点,主要是长安到洛阳这一段,三门峡的险峻,让槽船过境的损失多达两成到三成!
成语“中流砥柱”,便是出自于此。
光那根柱子,毫不夸张的说,坑大唐的程度就不亚于发几场大地震。
“陕州与长安之间,再开一条槽渠?”
李林甫心中打鼓,盘算着要不要再开一条新运河。
“罢了,献俘庆典后再说吧。”
李林甫有种无力感。
每个人都有摄权的心思,说好听点叫上进心,说不好听的叫控制欲。李林甫想摄权,但他也知道,光靠权术是没用的,必须要可以解决朝廷现实的问题。
现在他有一个设想,就是要不要开一条槽渠解决西北用兵的粮草问题,以及,从这件事里头,他可以获得怎样的好处。
国家的事情要办,自己的事情也要办,这就是他李林甫的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