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斯雷利听到这话神情顿时变得有些古怪:“海涅很忌讳自己是个犹太人吗?”
“嗯……这一点不好说,但是他多半并不对犹太人的身份引以为豪。”
“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到利物浦以后,当地的官员和商人们为我们举办了一场宴会。宴会上有一位夫人非常喜爱他的诗集,所以她便找了个机会接近我们暴脾气的海因里希,恭维他说:‘海涅先生,您和耶酥是同一民族的后裔。我若是您,我一定会引以自豪的。’”
“海涅怎么回答的?”
“你确定要听吗?”
“当然。”
亚瑟抖了抖烟灰:“海因里希回答说:‘倘若除了耶稣以外,再无一人是这个民族的后裔的话,我确实是会引以为豪的。’”
迪斯雷利听到这话,脸上的表情由黑转绿再转红:“他这话的打击面未免也太广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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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瑟安慰道:“本杰明,你急个什么劲?我觉得他多半是在说那群放高利贷的。你父亲难道不是个文学批评家吗?他又没有在金融城里坐着。就算一定要急,也应该是罗斯柴尔德家的莱昂内尔比你先急。海因里希的火炮射程可还没有覆盖到你呢。”
迪斯雷利坐下来猛灌了一口酒,结果没留神差点把金币给卡在喉咙眼儿里。
他呸的一声吐出那枚畿尼,开口道:“我现在总算明白莱昂内尔为什么要对编辑部千叮咛万嘱咐的让我们盯紧海涅的作品了,这小子确实是走到哪里骂到哪里,总归一句——旧习难改,本性难移。咱们不是把他的稿费结了吗?赶紧送他回巴黎,这位大诗人还是交给法国人,让他们头疼去吧。”
说到这儿,他似乎还不解气,又补了一句:“我就知道,这帮居住在中东欧的阿什肯纳兹犹太人就是桀骜不驯,犹太人的坏名声有一多半都是他们酿成的。”
“嗯?”亚瑟问道:“你难道和他们不是同一支吗?”
“当然不是。”迪斯雷利骄傲道:“我是个高贵的塞法迪犹太人,我的母亲是个西班牙裔犹太人,这是犹太人当中最为高贵的一支。而我的父系则是意大利裔犹太人,我的祖父来自财富之城威尼斯。”
可刚刚说到这里,迪斯雷利自己又觉得不对味儿,他赶忙又补充了一句:“当然,我的祖父和《威尼斯商人》里的吝啬鬼夏洛克没有任何关系。我的血统足以证明,我是个犹太人当中的贵族。”
亚瑟晃荡着酒杯回道:“当然了,这点我早就知道。本杰明,就因为你在下院的那番演讲,现在整个不列颠都知道你的祖先是耶路撒冷所罗门圣殿里的犹太拉比了。”
迪斯雷利听到这话,鲜有的一阵脸红:“亚瑟,你知道的,我不是那么刻薄的人。我不是故意要羞辱大伙儿的,那只不过是被某几位没教养的议员给气的。”
迪斯雷利本以为亚瑟会因为他在下院的演讲生气,岂料他的这位朋友压根就不在意。
亚瑟耸了耸肩道:“我对这些话倒不是很关心,在我看来,政治人物有个性总比没有个性要好。而且,与其对我道歉,你不如多去照顾一下赛克斯夫人的情绪。”
迪斯雷利笑着回道:“赛克斯夫人那边你就不用担心了。我和她的关系……该怎么说呢?我们的感情非常牢靠。除了我的姐姐萨拉以外,我再找不到任何一个比她对我更好的女人了。
她欣赏我的作品,认可我的才华,而且在知道我和《布莱克伍德》的那段旧恩怨以后,还打算替我去找他们的麻烦。当然了,作为一个有礼有节的绅士,我是不能让她冒这种风险的。
你也知道,《布莱克伍德》的那帮恶棍连疯狗都咬,他们可不懂得怜香惜玉。更何况,我之所以能够登上下院的舞台,还要多亏了赛克斯夫人替我与林德赫斯特伯爵牵线搭桥。喔,亚瑟,你简直不知道,她对我的关爱简直就像是恨不得把我捧在怀抱里!”
亚瑟听到这话,只是古里古怪的瞧了一眼迪斯雷利:“本杰明,我现在愈发觉得亚历山大评价你的话有道理了。”
“嗯?他在背后偷偷说我什么了?”
“没什么。”
亚瑟回忆了一下法国胖子那张带着不屑表情的脸,模仿着他的语气开口道:“与其说本杰明是在找情人,不如说他是在给自己找一个新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