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与景组成的这种整体氛围令裴液颇感陌生,他自小生长在自然粗砺的环境之中,充斥的是大笑和喝骂。如今这一幕却带给他一种“修剪”感——草木的来自于剪刀,人的则来自于那些他少有阅读的经与典。
但少年并不反感,事实上,这种修剪令他感觉十分之好,那些尖锐毛糙的东西消失了,人与人之间的接触变得圆润温和。
少年暂时不知道这是一种叶公好龙,因为他还没被修剪过,而有些尖锐本身很难被压下,更不可能被除去。
“你瞧,那不是白司兵吗?”李缥青对这司空见惯的景象没有任何感想,她给少年指认着园中的那些身影,“他有个适龄的外孙,本届是第一次参加武比。”
裴液依言转头去看。
“还有威远镖局的大镖头、鼎运商号的老板唔!邢司马,他旁边那位是白竹阁的第二嫡传,张墨竹,但他刚刚踏入五生,对这枚丹应该不太热切”
少女一一指去,几乎每个人都有一个颇有重量的名字,裴液此时方知这座州城中竟然有如此之多的权贵。
他们平日都在哪里呢?
少年好奇地想着,不妨碍嘴上的惊叹:“这么多人你竟然都认得?”
“是我前一阵拿着名单和画像一一记的,人家倒还不怎么认得我。”李缥青笑道。
忽然裴液视野中也出现一个认识的身影,他一挥手,同时五短身材的小胖子也看到了他,十分惊喜,颠颠地跑了过来。
“张兄.”裴液一拱手。
“李姑娘!!”张鼎运兴奋地立定一礼,“在下张鼎运,商号的纨绔。久仰芳名,不料亲眼所见,您风采更胜!”
“啊,是张公子。”李缥青惊讶笑道,“久仰久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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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什么好仰的,您跟我说话都得低着头。”张鼎运双手展开一面扇子,“那个.能不能给我题个名?”
“好啊,但手边也无笔墨.”
“刻扇柄上就行。”
李缥青点点头,解下腰间琉璃,为他题了一行字。
裴液早对这行为感到迷惑:“怎么谁都找你题字。”
李缥青笑:“我也不知道啊。”
张鼎运不乐意了:“你酸啊?”
“?”
“你本届要是拿了前四,我也找你题。”张鼎运宝贝地合起扇子。
“我理你吗?”
“不理就不理,大不了我求你。”张鼎运哼哼,“反正我自己是废物,就爱看人家厉害的人。”
李缥青点了点头:“这倒是!读书人见到大儒要求字,我们武者看到厉害的人也要求个痕迹啊我要见到明绮天,肯定也要挤过去。”
“就是!”张鼎运看着裴液,“你要遇上明绮天,不想上去看看啊?”
“.她在我面前说她是明绮天,我脚都不挪一下。”
“你牛。”张鼎运哼一声,转头看了看,“我找张墨竹再题一个去。”
张鼎运转身离开,两人又走了一段,转到捉月楼后面,李缥青抬手一指:“那就是唱会之处了——观风台。”
裴液抬头一瞧,眼前的建筑是个下宽中窄上宽的奇异结构,第一层十分宽大,大约能松垮地容纳数百人,中间一层就收缩了一半,但到了最上层又猛地拉伸,变成了能容纳近千人的高台。
此台有顶,但四面洞开,临湖偎山,可想而知,即便真进去一千人,也不会觉得憋闷。
此时台上仍在调整布置,早来的人们都在下面的长亭中游览立谈。
裴液两人刚走近这里,忽然“哗哗啦啦”,雨势骤然紧了起来。一时惊声四起,人们纷纷往亭下跑去,裴液二人正巧离得近,连忙进去占了个位置。
然后笑看后面的人小跑着把剩下的位置一一挤满。
“又下雨,这回还要洗街吗?”旁边一道男声传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