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液同样目送着,忽然蹙眉转头,一只玉团般的小猫跃上了他的肩膀。
这也是久违的重量了,不过裴液先一把把它拎了起来,怒目道:“你老在外面胡说什么,什么叫‘我喜欢读书作词,又不认得字’?”
黑猫吊在他手里,依然抱着块儿小软糕:“裴液,如果你讳疾忌医,就永远也不能进步。”
“.”裴液揪它脸,“你一直是替别人传话,怎么不告诉我!人家让我上来,我还说‘有你什么事’!”
“如果你平时对我足够尊敬,现在就不会这么无地自容。”
“.”
“丑陋的是你自己,我只是一面镜子。”
裴液不想跟它说话了,他盯着这枚冷静的玉团倒是产生了一个想法——它要是和屈忻结契,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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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液轻叹口气,把它放回肩头,两人一同望着这座辽阔的大馆,那湖面上正飞起几只凫鸟。
又是陌生的地方,真是漂泊的日子。
裴液莫名生出些惆怅,又想到至少这次应当能在神京安定下来,至少住到明年春夏了。
但这时候旁边小猫依然咬着糕点,那味道实在香甜,裴液蹙眉看着,又想到自己这些天的苦日子:“你怎么到哪都能攀上高枝儿?”
“谁会为难一只小猫呢?”
裴液闷闷盯着它:“咱们这个【命同荣枯契】到底是结了没有?”
黑猫沉默了一下,把爪中的糕点递到了他嘴边。
裴液一口吞掉,满意了些。
齐昭华安排的侍者很快到来,裴液洗了多少天以来最痛快的一个热水澡,用光了五大桶水。
拆去了真气环,包扎好了伤口,受了针灸和丹药,最后裁发修面,穿着一身轻服走出来时,真是如获新生。
但这不是一天的结束,那架将他拉来的车马又已等在门前,天色已然昏黄了,裴液穿好靴子时,齐昭华已迫不及待地来催他。
终于登上马车,驶出了修文馆,神京里正华灯初上,夜中点缀起圆润的灯光,红檐楼阙是昏暗的背景。
裴液知道自己要去什么地方——齐昭华说几位朋友已在摘星楼订了位子,早在等着他过去。
裴液趴在窗前,看着这难以想象的平阔街道,感受着这令人痴然的繁华,车马粼粼,行人笑语,湖面被夜灯映得如缀明珠,更远方不知叠檐多少重的高楼阙宇,这座城仿佛辽阔得没有边际。
他曾被少陇府的庞大震撼过,这时又觉得那确实是座冷阔又干硬的城市,正是帝国西陲的气貌。
于是他这时重新明白许绰那句“神京很大,你过你的日子就好”了,每个人看起来都有自己的欢笑和忧心,确实,谁会太注意“裴液”这个名字呢?他无论背负着多精彩的故事,也不过就是其中一员而已。
也许神京最不缺的不是亭台楼阙和流水般的金银,而是带着故事的人。
多少五湖四海的鱼龙在这里交织会面呢?
他沉默久了,黑猫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脸:“想什么呢?”
“.”
裴液沉默了一会儿,闷闷道:“我发现一个事儿,小猫。”
“什么?”
“原来我没有长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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