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章 拜师

銮铃奇侠 千钟难醉 1311 字 20天前

钱文钦点了点头,道:“钱某投入青鹞派后,掌门师兄对我倾心相敬、绝口不提过往,钱某自也于帮务殚精竭力。可惜纸包不住火,帮中不知怎地渐渐传开我当初通敌入倭之事,掌门师兄虽于人前极力维护,但事情既已做下,又怎能堵住广众之口?到后来惊动了老家宁海县,衙门里发来好几回关提,都被掌门师兄压了下去。这日翟师兄寻着我道:‘钱师弟,常言道“浪子回头金不换”,我青鹞派门下能有你这样的好汉,那是本派和翟某人的福气;只是人言可畏,师弟虽是坦荡荡的汉子,令堂贵眷却皆在邻府的普陀山,如宁海县这般左一回右一回雪片也似来书,我这里固不怕甚么一长二短,却恐牵累老弟家人失了容身之所,那便糟糕之极。’

“钱某虽一直未敢与老母妻儿相认,平日多托人往普陀岛送米送柴,也渐听到些风声传出,说她们乃是假倭亲属,此刻闻听师兄之言,更加心焦如焚。掌门师兄道:‘我心下有一个主意,想与师弟计较。当日保下师弟那位祝酋兄弟不是别人,乃是南昌宁府的世孙小王爷。他自小便习练武艺,爱与武林朋友结交,每常化名行走江湖。’我闻言心中一惊,暗道:‘朝廷严令藩王宗室不得擅离封邑,这位小王爷好生大胆。’掌门师兄又道:‘翟某左思右想,不妨便由我作个书子,荐老弟前往南昌小王爷门下,远离此处是非之地。只须宁海县寻不着师弟,我这边便好作复,也不至牵连老弟家室;普陀岛上柴米油盐翟某日常自会照看,师弟无须忧心。’钱某自思别无他计,当即流泪拜别掌门师兄,持书往投南昌王府,小王爷见到我十分惊喜,当即欣然接纳。只是若被王爷得知钱某旧日之事,定然不能相容,小王爷便替我隐瞒身分,安排钱某在王府做了名账房师爷。”

冼清让笑道:“如此说来,小王爷确于钱先生大大有恩。令弟早先探得消息,说你十多年前便已不知所踪,莫非先生在青鹞派时日不长?”钱文钦道:“不错,彼时流言四起,钱某掩瞒不住,只得匆匆投奔王府;屈指算来,我在台州跟随掌门师兄也仅一年有余。”冼清让点头道:“难怪以先生之精明强干,‘翻天鹞’却在江湖上名头不响。”钱文钦叹道:“小王爷又每隔数月遣人往浙江打探消息,报知钱某老母妻儿平安,此恩此德永世难偿。”

冼清让叹道:“小王爷为先生之事尽心尽力,着实可敬可叹。然据本座所知,先生也并非无以相报王府,亦曾帮过小王爷一个大忙。”钱文钦脸色微变,道:“钱某无足轻重之人,怎会有甚帮到小王爷?”冼清让笑道:“小王爷得拜日本国第一高手念阿上人为师,难道不是阁下牵线搭桥?”钱文钦身躯一震,张口欲言又止。冼清让轻叹道:“尊驾不必相瞒。先前贤昆仲与骆大侠、两位堂主在南昌饮酒,席间讲到念阿上人杀死颜骥掌门一事,先生登时神色有异,又怎能瞒过‘五云掌’之眼?”钱文钦闻言默然。

冼清让又道:“听说先生早前曾遇家父,我爹爹只在你耳边讲了一句话,便吓得先生有如惊弓之鸟抽身遁走,不知家父到底说了甚么?”当日文奎化名落星楼主与景兰舟在南昌相见,曾出手教训出言不逊的史森之子史沛殷,钱文钦也同在场;后者听了文奎轻轻一句耳语,立时神色大变、仓皇逃去,冼清让曾听景兰舟提起此事。钱文钦惊道:“这话……这话从何说起?敢问宫主尊翁台甫?”冼清让道:“家父文公乃思过先生门下大弟子、景少侠的师兄,便是当日你在南昌所见的苏先生。”钱文钦闻言面色苍白,喃喃道:“原来……原来如此。”望了朱奠培一眼,后者淡淡地道:“既是文奎大侠有言,钱先生但说无妨。”

钱文钦迟疑片刻,道:“不错,念阿弥大师收小王爷为徒,钱某确曾出力。当年念阿大师自日本乘船前往中土,座船在大陈岛附近被风浪打翻,所幸抓住一块船板在海中漂流,恰为钱某所救,将他带到大陈山倭寇居所,不料倭寇头领九鬼隆房对之敬若神明,命手下尽心服侍,我方知这老僧在日本竟有剑圣之名。念阿弥大师不喜倭寇残暴,只在屋中坐禅冥想,不甚与人交谈,对钱某却还不错,常同我聊些中国武林人物,又讲到他此行欲往龙虎山寻耆山天师比武,我摇头道:‘不成啦,倘若在下所知不差,耆山天师仙逝已二十年了。’

“念阿弥大师闻言大为震惊,问道:‘耆山真人武功出神入化,怎会殁于壮盛?’我道:‘这便不得而知。’念阿大师又问:‘龙虎山现任天师是谁?’我道:‘应是其弟西璧真人。’念阿大师默然片刻,道:‘故人不在,实令我扼腕痛惜。不过西璧子亦是剑术高人,寻他也是一样。’念阿弥大师在岛上休养数日,便欲动身起航,指名要钱某相送。我开船将他送至迂江入海口,道:‘中国因倭寇之故颇为憎恶日本武士,大师此行保重。’念阿大师缓缓道:‘居士本性非恶,为何要助日本浪人残害本国百姓?’钱某闻言羞愧不已,道:‘在下为生计所迫,实在情非得已。’念阿大师叹道:‘人各有志,不能强求。钱居士,前日你救我一命,老和尚向来不欠人情,居士今后如遇难事有求于我,老僧必不推阻。’当即辞别而去。”说到此处,又向钱文钊道:“那几日你恰巧不在岛上,故而不曾得见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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冼清让笑道:“原来先生与念阿大师竟有这段缘分。不知你二人后来又是如何重遇?”钱文钦道:“之后过得数月,钱某便遭青鹞派伏击,其后之事诸位已是听说了。我投入王府后见小王爷始终闷闷不乐,有一回忍不住开口相问,小王爷道:‘小王自幼习武,也曾多拜名师,可惜我天资愚鲁,始终不得要领。近来我有幸遇见一位大高手,想要随之学剑,对方却不肯收我为徒。’我心道:‘武林中人收徒须讲缘法,小王爷身分虽然尊贵,这事确也勉强不来。’小王爷又道:‘我已恳求那位武林前辈两次,想着今日再行往诣,对方如若坚持不允,我也尽了三顾茅庐之礼。先生若是无事,不妨与我同去。’

“我闻言自无不允,小王爷领我到了西山葛仙峰,三转两转到得山中一处岩洞,向深处朗声道:‘晚辈朱奠培执礼求见上人,搅扰之处尚希见宥。’过得片刻,洞内传来一个声音道:‘小王爷,老和尚已然说得十分明白,我眼下并无收徒之念,你不用白费力气。’我听这话声十分熟悉,不由微微一怔,道:‘敢问可是念阿弥大师么?’那洞中之人‘咦’了一声,自石林深处走出,果然便是对方。念阿大师见了我道:‘钱居士如何在此?’我向之躬身行礼道:‘当日承蒙大师点拨,钱某如今悔过自新,乃小王爷门下幕客。’”

冼清让闻言微微一笑,道:“接下来之事自不必讲,念阿上人定是瞧在先生面上,答应收小王爷为徒,对么?”钱文钦点头道:“不错,钱某见小王爷拜师之意极诚,便也出言央求,大师念及钱某早前相救之事,这才点头应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