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味透出货舱,直抵甲板上,冲得洛湘竹干呕几下,夜无眠直皱眉。
那四人却嗅而不闻,不细察伤势,不施行抢救,就任这手持大砍刀人躺着,随意生死,仿佛不认识他一般。
夜无眠瞧得心惊。
原来这货舱这般厚、船吃水这么深,并非是因为里面堆叠了什么日用物品,竟是藏了五个人。
也是他命大,那个执九环大砍刀之人,想从下面偷袭,不料被他预探知了响动,先下手为强,一剑结果了性命。
否则此时此刻,还不知会陷入何等凶局。
夜无眠护住洛湘竹,让她站稳,贴紧船栏,仔细掉下江去。
一把松纹剑横在胸前,挡住要害,防止暗器偷袭。
眼睛如刀,往那四人瞧去。
这四人,有一人生得丑陋高大,身长九尺,膀大腰圆,双腿粗如树干,体重起码在三百斤以上,手握的两把铜锤,烫着鎏金花纹,甚是巨大,恐怕也在百斤以上。
其余三人,倒都是中等偏瘦弱身段,拿的都是轻巧武器。
想来压得船深深吃水的货色,只是那位壮汉和他的兵器。
有一人却是有些眼熟,作书生打扮,头戴一顶文士冠,身披一个青色氅衣挡住江风,手上一支龙鳞铁鞘长剑,色咪咪的目光望着夜无眠。
夜无眠一阵恶心反胃,总觉得这人在哪里见过。
这书生模样的人,指着夜无眠,与旁边的青年男子道:“大当家的,这个妹坨,便是我在洞市老街外,偶遇的那个绝色丫鬟了。
怎样?小弟没有夸海口罢?是不是国色天香,是不是惊为天人?我这一路辛苦跟踪,约您设伏在此,可算是值吧!”
青年男子的脸上,有一块显眼的黑色胎记,长在了右边咬肌上,随着脸的抽搐,胎记也扭动了起来。
夜无眠暗道:“这个人生得是真丑。”偷偷啐了一口。
胎记男子看了看夜无眠,又看了看洛湘竹,忽然哈哈大笑道:“赖聪,你可真是个大聪明。丫鬟固然好看,但她紧紧护着的那个惊慌失措的小白脸,姿色更在其上。
你只见丫鬟不见她,当真是赖猪吃不了细糠渣!”
赖聪纳闷道:“大当家的,她护着的小白脸,纵然姿色再好,也只是个男儿身。大当家英明一世,可莫要一时糊涂,转了性子,好起男风来了,徒招惹道上的兄弟们耻笑!”
胎记男子大当家怒道:“老子嬲你的娘,转你个乡里别的性子。那人只是女扮男装罢了!待会我扯下她头上的帽子,让你狗眼看清楚再说。”
赖聪看向洛湘竹,“嘶”了一声,啧啧称奇,上下打量她,似乎有些不信。洛湘竹被看得有些发毛,躲在夜无眠身后。
夜无眠暗道一个不好。
这大当家的,虽然丑甚,但眼光却是毒辣,居然一眼就能看出,洛湘竹是女扮男装、异钗而弁。
他看向赖聪,面无表情道:“我以为是谁,原来竟是半个多月前,入洞市老街时,见到的那个形容猥琐的书生。你倒是了不起,当日没有行动,一直忍到今天才出手。”
当日看得这赖聪眼中贪色的目光,以为不过是路人罢了,不曾多加理会。
谁想这个“路人”,竟是一名痴汉,偷偷玩起了跟踪,中途一连半个多月都隐忍不发。
一直等到勾结了大当家等人,专门设计圈套在此,自忖得稳稳当当了,才现出真身来。
如此忍耐力,真让人心中叫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