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呆呆在地上坐了多久，直到崖坪上的小虎吼道：“先生，小虎要饿死了。”

李修元方从漫长的回忆中睁开眼睛，暗自叹了一口气道：“回不去了啊。”

走出佛殿，站在崖坪上的胖和尚淡淡回道：“世间苦难各不相同，师傅说过去的一切如镜花水月，不过是前世的一场修行。”

小虎看着胖和尚眼睫微眨，小心问道：“大和尚，你是在跟小虎说话，还是跟先生说？”

胖和尚哈哈一笑：“你若是听懂了就当是我说给你听的，你师傅也知道我想要跟他说些什么。”

李修元听懂了这句话的意思。

沉默片刻后说道：“只是这一场修行未免太苦，苦到最后我们连自己都不认识了，更不要说身边还会剩下几个朋友。”

“小虎来吃饭了。”端着一锅白粥，二碟咸菜，李修元走出厨房。

小虎惊叫一声道：“先生等等，我去洗脸。”

胖和尚打了一碗粥，看着李修元摇头说道：“绝相超宗，修行到最后你连自己有模样都忘记了，哪里还会记住曾经儿时的好友？”

李修元想了想，很认真地说道：“若要我绝情纸绝义，怕是做不到，如果身边一个好友都没有了，便是与天齐，又有什么意义？”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又想起了自己的师父。

便是师父这样寂寞如雪，孤独求败之人，也有一个老和尚做好的挚友，自己哪能比老道士更绝？

想到这里，李修元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

一边给小虎打了一碗粥，自己也捧着一碗，伸手夹了一筷子咸菜。

笑了笑：“就像这白粥一样，可以没有鱼肉侍候，若是少了这一碟咸菜，你让我怎么活下去嘛？”

小虎跑进来抱起桌上的白粥喝了一口，然后学着李修元的模样伸手夹了一块咸菜，也不管两人，自己吃了起来。

胖和尚看着师徒两人的模样，忍不住问道：“若这话给师兄的师傅听见，他会不会揍你一顿？”

李修元摇摇头：“我那师父向来不靠谱，几年难得见上一回，他哪有心思管我吃白粥的时候要不要配上一碟咸菜的小事？”

青梨树下的老道士打了一个喷嚏，嘴里喃喃骂道：“臭小子，又在背后说师父的坏话。”

老和尚哈哈笑道：“你几年不见他一回，他心里能骂你一句也不错了。”

老道士叹了一口气道：“他在修行的路上，我如何陪着他一起走？”

和尚摇摇头：“爱别离怨憎会，说的是世人种种苦楚，便是神仙也是人，你那徒儿从没好好地跟心爱的人生活几日，怕是真的应验了佛陀的意思。”

老道士望着树上的青梨，心道自己的徒儿因为玉碟在修罗天域便已经认主入体，那么跟须弥山上的无花注定将是一生之敌。

而无花又娶了李修元的旧爱为妻，两人之间确实会彼此怨憎。

无论世界有多大，无论李修元最后修行到什么样的境界，两人必然相遇，然后互相大战几场……

师徒两人共同的因果，终是要李修元要须弥山下去了结。

想到这里，老道士忍不住笑了起来，看着老和尚说：“我那徒儿不是经常说，债多不愁嘛，让他去折腾。”

风风火火，小虎眼下吃饭就跟打仗一样。

虽然做到了先生要求的食无言，睡无语，但是吃饭一速度李修元却管不了他。

扔下碗的小家伙往外跑去，一边嚷嚷道：“先生小虎玩一会，再去写字。”

胖和尚听到这番话，一时无语。

过了一会才试着问道：“师兄，你对小虎的要求是不是太严苛了一些？”

李修元想了想，过了片刻才轻声回道：“眼下他是一张白纸，当先生的我不知道能在上面写多久，所以只好严厉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