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臻靠坐到栏杆上,沉默不语,片刻道:“可这也没有完全说的通。陈婉宁有的是办法自保,为什么要把宁寿宫和陈家和叶家搅到一起?这明显是不管不顾要把事情闹大。即便真如你所言她想要逼张烨留用陈家,这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下下策。这更像是不得已而为之……”她忽地一凛,“你刚才说什么?‘流言造势,人心开路’?你觉不觉得,张烨和陈婉宁都只能算顺势而为,真正的幕后黑手另有其人?”
叶臻说到这里,向玄天承望去。
四目相对,二人异口同声道:“三清堂。”
『伯父说的是,也就婉夫人看不穿,非要死心塌地跟着宁寿宫那位。不过好在我们及时抽身。知本堂注定是弃子,既然婉夫人不听劝,咱们也不必上赶着提醒了。』
那段被她原封不动誊抄给女帝的话,突然就一字一句浮现在了脑海里。叶臻瞪大了眼睛,喃喃道:“难道……天啊。”
所以会有按正规军训练的府兵,所以会有工艺先进制作精良的火器,所以会有那座疑似在日照峰的军火库……
那些或许原本是用来支持宁寿宫复国的。可是狡兔未死走狗先烹,张烨先动了拔除陈家的心思,陈崇绪绝不会坐以待毙。
望川楼血案,是三清堂送给宁寿宫的大礼,甚或,是送给朝廷的大礼。
玄天承如是想道,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他看向叶臻,她抱着自己的膝盖靠坐着,目光有些茫然,本就单薄的肩背愈发显得柔弱易摧。她其实已经比他想象的冷静理智多了,可现实似乎还不餍足,偏要试试这个女孩的承受底线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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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他自己也有些心不在焉,只觉身上重如千钧。
望川楼之事非他所愿,可到底是因为他与宁寿宫和陈家的博弈间接导致了叶家人的牺牲,他觉得自己对不起叶臻。二来,他在想到幕后主使可能是三清堂时,就已经联想开去,想到西南一触即发的局势,和正在路上的平南大军。
他尚不能确定三清堂与安宁侯是否与襄阳侯等确有联系,但三清堂是西南盘根错节势力中最有代表的一支,牵一发而动全身。望川楼事一出,为了保朝政平衡,女帝一定会洗清宁寿宫的冤屈,若不找替罪羊,确定真凶是三清堂后就必然要抉择是否对西南开刀。但就算清算三清堂早在女帝宏图之中,眼下他与苏凌远仍尚未完全掌握西南世家势力的全部信息,苏凌远又领兵南下,实在不是合适的时机。
若真凶真为陈崇绪,他也不得不叹一声佩服。
他想起那日天香楼中他与陈崇绪言谈间的交锋,颇感懊恼。他看似是让陈崇绪情急之下漏了马脚,实际仍在对方算计之中。
知本堂和三清堂不是因为他月前的打压而反目,他们早就不合!陈崇绪可能早就下定决心,舍弃知本堂,而后将整个陈家握在手中。
他与苏凌远在西南查探许久都抓不到三清堂的把柄,陈崇绪却正好可以借通济码头知本堂走私火器的证据,把一切都推到陈婉宁头上,自己全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