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乾道:“白莲教内派别很多,有清茶门、十字教、焚香教、混元教、红阳教、白阳教、老君门、大乘教等五花八门,十分复杂。
比如王森的另一个徒弟李国用符咒召鬼,又另立了教派。而闻香教这一支,自徐鸿儒造反之后就一撅不振,先是王森之子王好贤继承教权,一直逃到江南,把闻香教改为清茶门。
昨夜来绑架靖安王的这批人,是徐鸿儒这一支的余孽,这二十年来日渐式微,教徒又被别的教派抢走,如今只剩下……数十人。”
王笑有些无语。
“数十人?这么惨?”
“昨夜这些人,领头的有三个,‘老祖师’张略先,曾是徐鸿儒封的丞相;‘圣姑’徐慧儿,据说是徐鸿儒的女儿,但张略先说那是在路上捡的女娃子,他捡来骗教徒的;还有一个‘掌柜’,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名叫‘大锁’,也是张略先捡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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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笑更加无语。
莫乾又道:“张略先前几年在山西传教,蒙骗教徒的银子与晋商勾结,被别的白莲教众揭发,差点被叛众杀死,他又怕染上鼠疫,逃到郓县。
此人武艺高强却胆小如鼠,自从靖安王到了山东之后,他也不敢继续传教。
据大锁招供,张略先富有,住的是良宅,纳了两房美妾,每日里喝得大醉,说是与弥勒佛探讨教义。故而……我等一直未能查到山东还有闻香教余孽,请靖安王治罪。”
“你是说,他这两年什么也没做?”
“是。”莫乾又道:“张略先没敢做什么,但那徐慧儿在广平府这边却是发展了数十个教众,她吸取徐鸿儒的教训,只吸纳忠心耿耿的教徒,又教授武艺,俨然成了一股小势力。
前些日子,大锁在郓县收了几个教徒,接着张略先听说靖安王巡查山东,吓破了胆。他银子也快花完了,于是逃到了邯郸,要带徐慧儿去别处传教……
因广平府新附,之后又接连遇到黄河水患、山西战局,锦衣卫无力调查民间邪教,请靖安王治罪。”
王笑又问道:“他们打算干什么?”
“他们打算绑了靖安王,然后逃出靖安王治下。”
“然后呢?”
“然后……似乎是走到哪里就呆在哪里。”
王笑道:“这些都是他们给你招供的?这么没骨气?”
“张略先胆小招了,其他人不知道卑职是官府中人,就都说了。”莫乾道:“他们还以为我们是客商,想给卑职传教。”
“哦。”
王笑一时也没想好怎么处置这些人。
这些年丞相、公主见的也不少,却是头一次遇到这样奇奇怪怪的……
什么中兴福烈皇帝,头一次听说……
行事风格跟草台班子一样。
但转念一想,王笑又觉得自己在发动群众这个方面暂时还是不如人家的。
在这个时代,如果只靠口舌要鼓动百姓跟着自己造反,没准张略先这种人都聚起数万人了,自己还在跟和第一个遇到的泥腿子解释什么叫人民当家作主。
想到这里,王笑决定去见一见这个张略先。
……
张略先被拷在一个柴房里,见到王笑,先是眯着老眼打量了他一会,喃喃道:“真是个盘儿亮的,怪不得圣姑动心……”
王笑道:“听说你们白莲教做了很多孽,你平生都办过哪些恶事?”
张略先问道:“你们有火铳,你是个官?”
“你猜。”
张略先就真的猜了起来。
他盯着王笑,沉吟了一会,眼帘一点点低下来。
“靖……靖安王……吗?你……你们那个火铳,都不点绳的……”
“问你,平生都办过哪些恶事?”
“靖安王,小的虽然是白莲教中人。但平生办的都是行善积德的好事啊。”
张略先说到这里,老泪纵横,哭道:“小的收养孤儿,收养无依无靠的……的人,教人读书习武,小的还……还医治百姓……”
“你造过反你知道吗?”
“小的是……是被胁迫的啊!”
王笑道:“你在徐鸿儒死后还在造反,你敢说你是被胁迫的?”
“没有没有!”张略先摇头不止,道:“小的没想造反,就想借那个奸贼的名头,骗……骗点银子花……后来这些年,都是徐慧儿在造反,小的也是被她……被她胁迫的啊。”
“是,一个路边捡来的女娃,从小就胁迫你造反,造二十多年。”
“二十多年,小的要真想造反,早……早造了不是吗?”张略先小声嘀咕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