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洒落在地,照彻殿台。
沮渠牧犍见众臣皆未散去,心中亦是一热。
他目光逡巡,微微扬起下巴,眼神中透出威严:“孤方才问过先王了,先王说,大凉不可退,亦不可降!战则必胜!”
其后,姚定国挺直脊背,朗声道:“臣以为,应拒降于外,并向柔然汗国、仇池搬请救兵。”
到此时,没必要瞒着臣子,反倒是刚鼓舞人心,打消顾虑。
果然,此话一出,不少臣子先是一怔,再是鼓噪称好。本以为,魏主斥大王的十二罪状多为杜撰,如今想来,“北托叛虏,南引仇池”这条竟是真的。
站在河西臣子的立场上,这自然不是什么罪过。只能说,大王瞒得太深,以致于众人都以为,大王只是在魏、宋之间首鼠两端,而不敢与柔然、仇池攀结关系。
见众臣之中,虽有人面露忧色,但更多的人则信心倍增,沮渠牧犍不禁心下得意,立在大殿之上,声如洪钟。
“左相言之有理!即刻准备,向柔然、仇池求援,同时加强城防,以待时机。”沮渠牧犍又扫视众臣,“征南大将军何?”
“臣在!”沮渠董来闻声出列。
”速速调兵遣将,统率万余精兵疾驰城南,准备抵御魏军!”
沮渠董来躬身响应:“臣领旨!”
“张掖王沮渠万年!”沮渠牧犍高声道,“孤命你婴城而守,执掌调兵之权。”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
在近日的兵改中,沮渠牧犍收回了禁军统领吴峻的调兵权。众臣本以为,大王是要自己执掌兵权,岂知他竟然在关键时刻,把调兵权给了沮渠万年。
此时,已退到人群最末的索敞、阴兴,悄声论议起来。
“各郡兵马,唯张掖王率兵赶来姑臧,此外无一人动弹。”索敞道。
阴兴心下一沉:“是在观望战局,故此不来驰援?”
若果如此,难怪大王只信沮渠万年。至于吴峻……
隔着人群,纵然借着月色与灯盏,也看不清吴峻的脸色,但想来也不太好看。
大王这番动作,分明是不信任他。只是,吴峻是如何失去大王信任的?阴兴不明白,索敞也摸不着头脑。
计议已定,臣子们潮水一般退去。
宗庙外的长阶上,只余沮渠牧犍、蒋恕、蒋立,和伫在原地不动的吴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