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浩缓缓道来,将他与国舅杜超昨日压下那事略述了一番,随后又点评道:“禁军之数公主早就摸清了。四部鲜卑,亦非沮渠氏所能轻易驾驭。如此一来,姑臧城墙上那所谓的‘兵将’,究竟是何方神圣呢?
“依微臣之见,只怕那些不过是城中百姓,被临时充作军士罢了。起初,微臣心中尚存疑虑,但如今柔然突然袭扰漠南,显然已无力再向姑臧增援!故而,微臣斗胆断言,柔然此举,恰恰暴露了姑臧守备之空虚。”
此言一出,众皆瞠目。
得到斥侯之报,竟将之按下不传,有自作主张之嫌。
得知此事,拓跋焘本来怫然不悦,但听崔浩说得头头是道,顿然又消了气,道:“此言有理,但还须谨慎以待,因为柔然兵力多寡,朕心里无确凿之数。”
拓跋焘的唇边勾起一抹冷笑,思绪飘回西征之前,与宜都王穆寿立在黄河之畔的一场对话。
“吴提那厮,且与沮渠牧犍私交甚笃,平日里他的所作所为,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勾当。此番时机,他必不会放过,定要倾其国力,妄图趁虚而入。
“爱卿,朕将精锐之士、膘肥马壮尽皆留于你手,非是河西之战无需强兵,实则,朕是将太子与平城的安危,一并托付于你。”
闻听此言,穆寿神色凝重,深深一揖,语带坚定:“臣自当倾尽心力,鞠躬尽瘁,誓不负至尊殷殷重托。臣定护太子周全,保平城安然无恙,以报陛下隆恩。”
拓跋焘颔首,再次叮嘱道:“待那广袤田畴中的稼穑金黄,你便手持朕亲赐的诏书,火速挥师北上,征讨漠南之地。朕已在要害之地伏下精兵,你可先将贼兵诱入毂中,再一举擒获。”
凉州之地,遥隔千里,拓跋焘西行路遥,一时间难以折返,故此只能未雨绸缪,事先周密部署,将军国大事托付逾忠臣良将。
现下,杜超见拓跋焘面容沉静,波澜不惊,便知他胸有丘壑,遂轻声言道:“至尊,那柔然贼寇竟胆敢大肆进犯,莫非是妄图诱使我军东归,以解其京畿之围?”
拓跋焘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呵呵,区区蝼蚁,还想跟老子玩‘围魏救赵’,也不掂掂自己的斤两!”拓跋焘嘲谑道,伸手去抓案上的酥酪。
奶香入喉,醇厚,黏稠,饮之令人沉醉。
拓跋焘却头脑清醒,倏然间神色一凛,道:“且不必多虑,再遣使者速报与朕那位贤妹婿,命他即刻献城归顺,以免自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