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末的深夜里,精细鬼一身黑衣劲装,像水里滑不溜的黑鱼,溶于夜色里对划至而来的船,矫捷的穿梭滚过去没影了。
丑千手听见轻微的响声,撑竿在水里连连划了好几下,悬着的心砰砰跳的很厉害,耳边传来水鸟叫声,他不停顿的把船划远了。
精细鬼坐在船板上,任由夜风吹拂着他的全身,手里死死的握着东西,目光投向一圈一圈的水波纹放肆笑。
丑千手一直把船划到没人的水面停下,回身就跑进船舱里检查徒弟。
“有没有受伤?有没有……”
“没有师父,我偷到贺图要的牌子了,”精细鬼撑开湿漉漉的手,他两只手心里都是冰凉凉的汗。
丑千手在月光下看着徒弟,苍老沟壑的脸上都是复杂不可言的欲言又止,这是他徒弟第一次伸手,第一次就做的漂亮干净,真是他的好传人!
“师父,我想把令牌明天就给凤池哥送去,早点送去了凤池哥也能安心些,”精细鬼吞吞吐吐的说道。
“可以,这东西留手里就是祸害,早送早了,不枉费咱爷俩在水面生活好几个月!”丑千手对于牌子送走倒是没意见。
“师父牌子送走了我们回寨子?我很久没见大哥他们了,特别是五姐,我还听河上船娘们说,八方茶楼被二嫂扩大了,也不知啥样子,”精细鬼龇牙笑的向往。
“百草,牌子送去泾阳府后,咱爷俩不能立刻回来,你得背着箱子立刻跟我出去转一圈,等真的确定安全了才能回来,这是咱们这行的保命规矩,”丑千手严肃的说道。
精细鬼的笑容僵住了,张了张嘴好半天才回答。
“我知道了师父,茶楼什么时候都可以看,大哥五姐也可以很快看到。”
丑千手摸了摸精细鬼的头,叹了一口气。
“百草,以后不到万不得已别在动念头了,你应该朝小五期望的方向走,做个堂堂正正的大夫,虽然贱但是受人敬重,比被人戳着脊梁骨好。”
“师父是怕凤池哥……”
“我不是怕凤小子再开口,我怕信不过船场茶楼,吴氏船场的勾当很多,很少有能见人的东西!”
“如果他们晓得你有这般本事,难保不会为难凤小子,真要再为难凤小子了,你是帮还是不帮?”丑千手语重心长的问徒弟。
精细鬼没说话,沉默中给的答案毫无疑问是帮的,他说过,只要凤池哥不回来,他都愿意为凤池哥死。
“行了,东西拿到了心也安了,我们爷俩眯会儿,天模糊亮雇马车离开。”
丑千手说完把船停稳拴好后,跟徒弟俩人躺在船板上就这么睡了,五更天末天空有了鱼肚白,师徒二人坐马车去了泾阳府。
……
“幺娘,刁子出门还没回来?”
老艄公肩膀上扛着好奇的蒜瓣,问忙进忙出不得歇的陈幺娘,他最近带蒜瓣来城里住了,主要是担心老二媳妇的肚子,一下揣了俩个娃,他不看着心里总觉得慌的厉害。
“估计年底回来了,阿叔有事吗?有事可以去茶楼找二哥做,”陈幺娘擦了额头上汗扭头问。
“没事,就是二子的娃都要出来了,你跟刁子还没成亲,刁子有没有说你们啥时候成亲?”
老艄公本不想问陈幺娘的,可看她悠哉悠哉的不当回事,也顾不得她的脸皮了,直接问陈幺娘啥时候成亲。
“快了,咋了阿叔急了?我都不急阿叔急什么?我其实是不想嫁给大哥的,要不是为了阿叔阿娘安心,我是不会嫁的,”陈幺娘嘟囔着说了几句。
老艄公听了立目,“为啥不愿意嫁?是不是刁子欺负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