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周正有没有什么好办法,他想了想,点头说抓鬼的事情还是你最在行,但事倘若真的要我出主意的话,我倒是有个建议,就是不晓得行不行。
我说道,“没关系,你想到什么就说出来。”
周正指了指眼前的坟包,沉吟了一会之后便讲道,“这女鬼之所以如此厉害,靠的是两方面,一则被葬在了煞地,常年吸收地煞气息,所以格外恐怖,甚至尸体有变成尸荫的可能。二则呢,她本来是个吊死鬼,吊死的人头不顶天,脚不沾地,魂魄只能永世飘荡,寻找不到归所,原本也是个戾气深重的东西,两者叠加,才会造成周慧如此恐怖。”
“我的意思,不如咱们先把这里的煞局解掉,让女鬼触碰不到地煞气息的滋养,其次再找到她家,把她上吊的房梁子砍掉,如果还能找到吊死绳就最好,连着吊死绳一块烧了,那便万事大吉。”
民间同样有着很多治鬼的土方子,爷爷也曾经对我讲过,遇上吊死的鬼,最好的办法就是将她上吊的那根房梁砍掉,这样做可以很大程度地消解掉女鬼的戾气,周正的说法与我不谋而合,当即点头说道,“那好吧,就按照你的想法来!”
此地既然成了阴煞局,最好的化解之法自然便是将阴煞转化为阳阵,以风水玄术化煞,我和周正进行了一番测量,这里的阴煞阵是借天时地势而成,我俩显然没有那个本事,能够将整座山头的风水改变,只能沿着坟头,测量地气传导之处,以朱砂和水银锁住阵眼,又在坟包前引来一条小水渠,将煞气挡开。
《相书》有言:“风为害,遇水则吉”,所谓风水,便是聚气藏水,缺一不可,周慧的坟头无水,虽然正对向阳,却恰好落到了“白虎关”的虎口当中,这是吃人的风水,会让死后的魂魄无法安宁,我和周正不要做的,便是依靠这条水渠将煞风挡住,使她的尸身不再遭受地煞的侵蚀,长此以往,女鬼自然也会慢慢衰弱下去,不再如此凶戾。
这水渠的另一条连接着山泉,潺潺流水缓缓涌过小溪沟,便能将煞气带走,以水藏风,聚气化煞,也是周正能够想到的最好办法。
摆好了风水局,我取出一柱黄香轻轻插在了坟头之上,对着墓碑拜了三拜,先礼后兵是我们陈家人的传统,只要这女鬼心中尚有悔意,我便可以给她留下一丝生机。
周正将带来的黄纸都烧光,见着天色已经渐渐黑下来,便站起来对我讲道,“小陈,天快黑了,看房梁的时间必须是在三更天,现在还在,要不我们先找到周慧上吊的地方在做打算?”
我想了想,点头表示同意,便收拾好了东西,准备沿着山道回村。
脚下刚走了两步,我就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声,急忙停脚对周正使了个眼色,他顿时停下了步子,我俩便同时转身回头去看,却见夕阳映照之下,我俩之前挖出来的水渠,居然渗出了血一样的颜色!
正常的山泉应该是清澈透明的,可如今,那水渠中接引倒的水却缓缓渗出了殷红的色泽,几乎只用了不到十秒钟的时间,原本清澈的水渍便转化成了暗红色,粘稠得仿佛浆糊,沿着山坳口曲折往下,一直延伸到了看不见的深处。
“怎么会这样?”周正的脸色唰一下就变白了,喃喃道,“溪水见红,这是凶兆啊,难道她并不准备接受我们的帮助?”
这话音刚落下,山脚不知道从哪儿吹来一卷冷风,围着坟头打转,很快,那原本安静燃烧着的红烛开始晃动,烛尖上的火焰也在不断地拉长,压低,仿佛电梯里的升降机一样不停地闪烁摆动。
我看见墓碑上同样渗出了血一样的颜色,整个墓碑都在缓缓炸裂,风干的石头仿佛是放在血水中浸泡过的一般,渗出了一大片血色,并不湿润,然而整块墓碑都仿佛是由干涸掉得血迹堆砌起来的一般。
砰!
坟包上的裂纹忽然拉长,从里面猛然伸出了一条苍白的胳膊,五指呈爪状,竖直插天,殷红的指甲闪烁着血色光泽,遥遥对着天际,在闪烁的烛光映照下,显得格外诡异。
“怎……怎么办……她好像要出来了?”周正吓得嗓子眼都开始发颤了,他在术道中行走了半辈子,这么诡异的场面还是头一次看见。
我拦住了准备将朱砂投向坟头的周正,沉声说道,“没关系,看来是她认出了我,咱俩的风水阵阻隔掉了滋养她的地煞之气,所以主人不愿意了,走吧,回村子去看看,今晚仍旧按照原计划,把那房梁砍断,我看她还有何话说!”
周正开始结巴,指了指坟头中伸出来的那只手,说这个怎么办,尸体含冤不化,难道一直让她把手伸出来这样举着?
我冷笑不止,“只要砍掉房梁,断了她的后路,我就不信她还能这么凶,快走,不能把阳气留在这儿,今晚若是失败了,没准她会起尸!”
我和周正慌不择路,一通小跑,沿着后山跑回了村尾,找了个平坦一点的地方歇脚,我喝了一口矿泉水,回头再看,发现那半山腰掩埋尸体的地方,此刻居然已经被一层浓雾给笼罩了起来,迷蒙的雾气随着缓缓来开的夜幕翻滚,浓郁的死气弥漫,仿佛汇聚成了一条河流。
周正吓得有点结巴,指了指后山腰的白雾,说小陈,我没想到她的怨气居然这么重,咱俩是不是已经激怒她了,今晚……
我摇头说既然已经来了,这事早晚得干,放心吧,今晚她若是出现就交给我来,她不听劝告,我就只好送她下去了。
这次我做足了准备,并不会害怕这个女鬼,唯一比较担心的还是周正,这老小子是个文夫子,治鬼的手段不能说没有,但也就那么一丢丢,要他陪我面对这么凶戾的女鬼,实在有些难为他了。
可我也没办法,李雪那边还需要魏军去守着。
“走吧,刚才村口那个老头说过,我知道周慧的家在哪儿,快!”周正是一刻也不想多待了,顾不上喘气,便带着我急匆匆跑向了村尾另一栋独立的房子。
此刻夜幕降临,黑沉沉的天空下,若隐若现的一栋房子趁现在我俩眼前,黑漆漆的砖瓦墙壁,搭配上白色墙灰,十分刺激人的视觉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