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弘抬起脸,双手抱拳,诚恳的说道:“陛下对汉王一再忍让,他却得寸进尺,甚至产生一种错觉:以为仗什么时候打、打多大都由他说了算。所以主子爷若转守为攻,汉王一定料想不到,这叫恃强无备,兵书上说可以打。”
朱瞻基沉思片刻道:“还有呢?”
范弘略一思忖:“不知主子爷发现没有,近几日汉军没有一点动作。如今大战在即,这很不正常。屈指算来沈先生抵达乐安州已有数日,很有可能是他以缓兵之计拖住了汉王。主子爷,此等良机稍纵即逝,您还等什么呀?”
“也有几分道理。”朱瞻基淡淡道。皇帝听了这番分析非但没有跃跃欲试,反而出奇的平静,这是范弘没有想道的。
于是他不禁急躁起来,大声道:“主子爷,还有一层,奴才不得不说。本朝武将大多是太宗留下的。他们有能力、有经验,可是凭着资历老不服管。陛下想想看,您当初在太宗帐下和他们是战友,是平级,可现如今成了主子,他们能服吗?所以您需要自己打一场大胜才能震慑骄兵悍将,您的皇位才安稳!”
朱瞻基无奈的笑笑:“你说的这些朕都知道,起来吧。”说罢转过身,望着殿顶的藻井道:“亲征的事朝议时杨勉仁、杨东里他们带头提了,朕没准。”
范弘一愣:“主子爷这是为何?”
朱瞻基道:“朕何尝不想御驾亲征!但你知道反对最激烈的是谁?正是你说的那些元勋旧臣们。他们不愿意让朕立功、收他们的兵权,只想让朕做儿皇帝,好纵容他们在朝堂上作威作福!”说罢抬手在书案上重重一击:“可恶!”
范弘面如土色道:“奴才……奴才该死!”
朱瞻基吁了口气,缓缓道:“有你什么事?朕恼的是他们。”说罢颓然挥了挥手道:“你走吧,朕要一个人待会儿。”
范弘手足无措,但终究不敢违旨,低低答应一声去了。
朱瞻基重新靠回龙椅上,狠狠按着太阳穴旁凸起的青筋。这时忽然灯影一晃,冷风扑面。
朱瞻基大惊:“谁?”却见眼前站着个人,正是那日在棋馆与他对弈的白衣少年。
有人夜闯宫禁,按理说是天大的事,可不知为何朱瞻基并不紧张,反而对这少年有种亲近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