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氏龙徵

凤徵 诤子 2281 字 19天前

“如果我弱一点就活该被他们打了?”

谁让你拳头硬得让人满地找牙呢,江沧想。

鹤徵道:“我们去找校长。”

“诶?”余下两人看他。

鹤徵站起来,头有点儿晕,闭一闭眼,凤徵唠唠:“哎呀让姥姥看到了可怎么好。”

鹤徵道:“现在就去,我们把事情说清楚,趁伤刚受的时候,让他看看。”

“这……”凤徵道:“有校医在,真出了什么事,他会作证的吧?”

鹤徵见旁边有个小镜子似的东西,拿起来照照,很满意:“唔,脸上的血没擦完,正好。”

跟校医打听,原来校长大人就住在校内,未免江沧卷进来,凤徵说他们两个去就行,江沧想一想也没坚持。姐弟俩一路找到校长家,把事情经过说了,校长表示知情,但怎么处理却没有讲,从他的表情中可窥探不出什么,灰白的眉毛如同一笔浓浓的一字。唯一做出的实际行动是认为鹤徵的伤确实严重,批准他们回家休息下午不用来,当然他会派人通知方梁两位先生。

凤徵心想第一天反正不算正课,也担心小猫,就不推辞。江沧还是放心不下,跟了来,在门外徘徊,看到他的那一刻凤徵心中一暖,江沧问了结果,就说那你们赶紧回吧,课本什么我帮你们收拾,明天带给你们。没两步他又追上来:“喂,你们不会走回去吧?”

凤徵看着他,他挠挠头,他是骑自行车上学的。蜇到校门口招了一辆黄包车,死活让凤徵他们坐上去,并代替他们付了车夫五角钱。

车夫连连道谢。

凤徵拒绝,自觉欠了好大一个人情,但架不住车夫拉的拉江沧推的推,又看小猫恹恹的样子,她本是大气一路的性子,自诩交情不在一日,便扶了小猫上去,朝江沧挥手再见。

个把小时后到家,姥姥正在院中拉起的两条长绳上晾衣服,见了姐弟俩先是问:“怎么这时候回来了,顾大嫂子说学校太远,你们肯定得晚上才回得来,是不是饿啦?”

又说:“都怪姥姥什么也不知道,起码也得烙张饼子让你们带身上——鹤儿,你、你怎么了?!”

她放下衣服奔了过来,面上涌起莫名惊惧。这是生活缺乏安全感的证明,师学明的死、赵平的死让她的心里从此笼上阴霾,或者说,她还有更深的恐惧,恐惧那些害了人的人迟早会再次赶来,谋害这两个孩子。

姥姥的表情让凤徵感到了一丝不安和担忧,口中噼里啪啦解释:“没什么姥姥,就是我们上体育课的时候不小心被球打到脑袋了,真没事,你看学校还让我们免费看医生了呢,他说过两天就好了。”

姥姥捧住孙子的脑袋,看看那块“白补丁”,也瞅不出什么血迹——路上凤徵已经用白衬衫的袖口努力给鹤徵擦过一遍脸了——见鹤徵也还清醒的样子,神色微微放缓:“你说的啥子课,那么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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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反正是他们洋人搞的,一伙人没什么好争翻来复去的争一个球,没留神就打到了。”

“多给两个球不行嘛,洋人就是奸猾!乖乖,痛不痛?”她朝“补丁”吹了两吹。

凤徵差点笑,抬脚往厨房走:“哎呀姥姥,我饿死啦,中午吃了什么?”

姥姥一听,放下鹤徵的头:“我自己一个人不饿,所以——”

凤徵揭了锅盖怔怔站在那里。

桌子上并没有什么菜,自然不是姥姥一个人吃光了,而是根本没有炒;锅里是一汪稀得粒米可数的清粥,你也可以不叫它粥,因为叫粥它都不合格。

他们一走,姥姥省得饭都不吃。

一滴泪掉在手背上。

姥姥正要赶进来,这时院外走来一个腋下夹着黑皮包、身穿杭线袍子的人,姥姥见了他,脚下停下。

“老大娘,这个月的租钱已经欠了五六天啦,上个月也拖,这样下去,忒费我的工夫!”

是房东家里收房租的伍先生,一张马脸拉得老长。

姥姥陪笑:“伍先生,您知道,为了孩子上学,上个月的房租我是借了别人勉强交上的,这个月又要还钱,又要再交,实在是有点儿……赶不及,您老再宽限我们两日,行不?”

伍先生看看鹤徵:“唷,今儿这个在。瞧瞧这身上穿的!西服!这裤料儿,这绣样!整个犁口街都传遍啦,大杂院里送出了一对圣约翰的学生!我说老大娘,你既然都有钱送孩子上洋人学校了,还没钱交这点儿房钱?您就不该住这,至少也得搬到元宝街去!”

“这,这实在是——”

“单看小孩儿的一身就值个十几二十块,呃,恐怕还不止……所以说啊老大娘,咱这房子一个月租你两块钱,带厨房儿,再地道没有了,你再找其他家,看找得着不?赶紧地把房租交了吧,我也是为我们东家干活,你不交,我就没法交代,你说你这不是难为我吧?”

“我怎么敢难为您……”

姥姥带着哀求的声音传进耳里,伍先生威胁说不交就叫警察……凤徵的手死死盖住眼皮,沿着灶沿蹲下。

鹤徵悄无声息的进来,整个人从背后覆在她身上,轻轻揽住她。

他体贴地,没有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