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大寿-1

凤徵 诤子 2319 字 18天前

七月流火。

位于章台路的刘府各界名流汇聚、戏台子上的堂会咿咿呀呀,也热度如火。

大帅府的弄堂口两侧各架一挺重压机枪,两边分列士兵持枪肃立,另有一个带岗的军官指挥,所有平头百姓一律不准直接在弄口前走过,必须绕道马路对面的人行道,并且还不准站住了往弄堂里面张望。弄堂之内,车如流水马如龙,党内的大老、政府的院长、部长乃至工商文化界等百余名头面人物络绎不绝穿梭于门庭之间,甚至总座也亲笔题写了“嘉乐宜年”四个大字,由长公子靖承鼎亲自送至府中。

十点钟拜寿开始,刘老太爷端坐大厅中央,背后正中一大“寿”字,设着香案,上面摆满寿桃,两旁挂满寿屏、寿幛等物。厅前东西各陈一班吹鼓手,花园里有乐队,庆寿开始,中西乐同奏,鞭炮齐鸣,大军阀刘啸昆一身大礼服,首先实行三跪九叩大礼,一出场便彩衣娱亲,要唱一段给老父祝寿,开头念道:“老翁今年八十八……”

座上的老太爷笑得气岔,“我才满七十呢,你倒八十八!”

刘啸昆一愣,摸摸大光头,咧嘴:“爹老子哟,你的儿子都能活到八十八,你一定会长寿到一百多岁的!”

闻者全忍俊不禁。

接下来来宾依次拜寿,有的磕头,有的鞠躬,有的拱手,刘大帅侍立一边,还礼答谢。高潮自党内大老姚耀如笑眯眯拱手始,至财政部长卫彦人、另一派大军阀程祖望等等炙手可热的达官要人相继不暇,再至靖专员将题字展于厅中,达到最高峰。

刘大帅嘴都合不拢了,邀大家一定留下来参加中午的盛大宴会。刘邸巨大,正厅里就能摆下十几桌,而在花园右首的网球场、小洋楼前更架起了席棚,加起来席数莫不近百,山珍海味应有尽有,三个地方同时各搭一座戏台,请的全是名伶,据说将一直演到深夜。

凤徵听说靖承鼎到的时候,心忍不住突了下,遏制不住想要见一面的念头。看了看被卫嘉人缠着说话的鹤徵,借口上卫生间,落后几步往正厅而来。

厅中大多已入座,几位主要尊客却围在池座前的方桌上,起哄姚老当场写一幅寿屏。姚耀如书法有名,白白胖胖,一副儒相,看着脾气很好的样子,凤徵想,好在姚大小姐不像父亲,起码身材不像。

她在一丛人中看到了靖承鼎,这是她第一次见他。

他远远地站在那里,一套剪裁合体的浅灰色西装将他衬托得沉稳而有气质,雪白衬衣,浅灰底子印大型红色几何图案的领带与西装上衣袋里的小手帕相呼应——这说明主人是个注重细节和搭配的人。

他的鼻梁上端有两道浅浅的直纹。凤徵从龙太子身上揣测过,以为他必定也是副深邃的容貌,然而他却是温和的。

她的亲生父亲。

她只敢这样远远地看着,不敢上前,更不敢相认。

不知道看了多久,他的目光扫过来,她一惊,疾而后退,避开他的视线。

匆匆背身离开,心里惊惶的想不知道他认出没有,我并不愿意他有任何的尴尬……然而走出大厅等心跳慢慢平复后又觉得可笑:他大概只是无意识的环视,在他认知里,两姐弟已经和赵平一块儿死了吧,何来认出自己?

但……总座会不会告诉他呢?

她不知道。无数次在美国,她和鹤徵分析当年状况,总座对他们不闻不问,似乎忘记了他们,直至今年,突然传信说让他们回国。

他们不知道这里面是否有什么安排,回来后也没机会再次面见总座,甚至冯展堂,他们名义上的监护人,也从不多谈。

他们不知道回来的目的是什么,难道真是所谓的实习?

“站住!”

她一怔,转头。

这会儿已经到了网球场边缘,几匹马从她身边呼啸而过。

谁竟敢这时候在府内驾马,碰翻了酒水也就罢了,不怕大帅发怒?

“给老子站住,听到没有!”

她站住了。但几匹马截住的人,不是她。

一个闪光灯挟在腋下脖子挂着照相机连滚带爬的人,跌了个狗啃泥,然后被这一小队人马围住。

“方记者,是这么回事,”穿着一身最新式欧洲式陆军服的最前头的青年将嘶扬而立的马漂亮的勒住,朝地上之人道:“刚才是大帅一时忘情,喝多了,乱答一气。其实不是那样的,火烧新野,并非大帅下的命令,此事造成民众伤亡,大帅极为悲愤,已经上书总座,一定追查肇事者。当然也会弥补民众生命财产的损失。新野一战,殃及无辜百姓,大帅深表痛心,虽与北方势不两立,但为了和平,一定会尽全力维持停战局面,避免战事再起,我无辜百姓流离……你快写啊,就照我刚才说的这样写。”

记者抖抖索索爬起来:“大、大少,抱歉,我还是要发表大帅刚才讲的话,您说的这一套,并不符合——”

刘景和转头,旁边侍官扔下厚厚两沓钱,刘景和用马鞭轻轻敲打着及膝的马靴靴筒,居高临下的看他:“再商量商量吧,大帅今天是太高兴了,按老子说的这段发,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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