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身猛烈的颠簸了好几下,凤徵鹤徵蹲下身紧紧抓住栏杆,顷刻之间,只听人叫声、哭喊声、东西跌撞声,更有无数人往下涌,却一时站立不住,如倒水般噔噔噔噔滚球般。鹤徵牢牢扣住凤徵的腰,凤徵努力四顾,秀城卫六刘大少都不见了踪影,却见嘉人在人群中朝他们挤来:“师鹤徵,你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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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射炮打穿甲板了!”有人惊叫。
“哇哇哇,船在斜!”
随着炮声,机关枪扫射甲板的声音啪啪啪传来,夹杂着人的惨叫,可怕又吓人。
完了完了,凤徵抓住弟弟的手,努力拨开人群:“走,咱们去找救生艇在哪儿!”
“不行,外面还在扫射!”
凤徵连跌带跑,扶住磕磕绊绊的嘉人:“就你一个?”边说边费力扭头寻找卫六的身影,许多人大叫着“船上不能呆了!”爬出窗户往外跳。
“你会游泳吗?”没找着卫六,凤徵问嘉人。
嘉人生出丝惭愧:“并不太会……”
“飞机不会停太久,我们先去找救生艇,如有万一,你找一个板子……”
话不曾说完,有一个高射炮正中船上,轰隆隆,只管身子猛烈地让东西颠了几下,所有人你压我我压你滚在一起,有人扯开喉咙嚷:“浸水了!!!”
“不能待在底下!”
凤徵七手八脚从自发自动给她当肉垫的鹤徵身上爬起来,一手扯一个:“走走走,赶快走!”
救生艇挂在船舷两侧,等凤徵三人千辛万苦排除万难赶到,那里早已人满为患。听到一人在喊:“让老子上去,不然老子开枪了!”
凤徵听声音这么熟,一眺,得,是刘景和。
救生艇需要放到水面,来了几个船员,却被慌乱的乘客给挤来挤去,加之他们是洋人,说着外语,沟通不良,维持秩序根本不可能。不少人看到半天救生艇没解开,那么小估计挤上去也没希望,干脆哄抢起救生衣,于是秩序愈发混乱。
“船真的在斜!”鹤徵抓住船舷,原本水平的脚下开始左高右低。
“飞机走了!”卫嘉人高兴的叫,指着天空。
凤徵道:“是我的错觉还是怎么回事,我感觉船加速了?”
鹤徵道:“找个船员问问吧!”
抓住一个船员,却没问出具体情况,这时卫六匆匆出现:“总算找到你们!”
“小哥!”嘉人扑进他怀里。
“我们得赶快走,”卫六抚抚她的头发,朝姐弟俩道:“这船要沉了。”
凤徵诧:“可是北方军不是走了么?”
鹤徵亦道:“船体这么大,要沉不太可能。”
“我刚从船长室出来,船身被打穿了,海水涌进船舱的速度很快,目前不清楚具体情况,只能尽快抢滩查看。”
那么刚才的加速不是错觉。凤徵问:“船既然还可以动,总不至于太坏——”
卫六摇头,“这要看穿的地方是哪里,现在是最坏的情况,接近了高温锅炉。”
“接近高温锅炉?那会怎么样?”
“以水流之势,冲入高温锅炉产生大气爆,那样整个船都会爆炸,砰——明白了?”
正说着,嗡嗡嗡,一架单独的敌机竟重新飞转回来,炫耀似的,由高到低俯冲,凤徵看见下面一层甲板上,一个老年人,可能是位祖父,把一个已经死亡的小孩,抱得紧紧的,不肯松手,小孩子的后脑,已经被碎片削去一半。他愣怔怔的,凤徵高喊:“小心,避开!”
然而老人只是坐在那里,朝天仰望,看着那轰炸机。
嘭!嘭嘭嘭!
敌机俯冲而下,扔下几枚小型炸弹,炸弹爆炸,这是一种恐怖而残忍的场面,鹤徵压下凤徵的头,等他们再望时,老人已经不见踪影,余地只留血肉横飞,四肢粉碎。
嘉人有生以来亲眼目睹如此残酷可怖的现状,紧张得双脚发抖,面色煞白,紧紧抓住卫六。
“走吧。”卫六把妹妹肩膀揽着,轻道。
他捎带着凤徵姐弟一齐到了救生艇那里,龙徵刘景和秀城几个已经在上面了,眼看着敌机彻底离开,人们情绪沸腾,庆幸:“我们没事!”
还有人道:“快看看那些受伤的人!”
秀城义不容辞的离开救生艇救人,龙徵一再阻止也没用,可是才稍稍松口气的乘客们很快发现,原先可以让人爬下去接近海面的登船梯,竟然渐渐地没入了海中:重庆号沉没在即!
灭顶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