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乐城破。
到处断壁残垣,随处可见挂盒子炮的士兵、被毁坏的工事、呻吟的伤员,破城一方志得意满的从城外转移城内,指挥各部安排接收的诸项事宜。骑兵团三个营六连共十八队,此时尚在城外。
因为攻打费下大力,北方军在外面修了许多临时工事,一行四人跟着骑兵队长通过战壕,后面是个钢骨水泥的防空壕,一小半深入平地内。防空壕的头顶上,和旁边的平屋相连,上面用竹子叠架着多层的避弹网,防空洞斜对两个门,朝里的门口顺着下去的坡子,接设着电话机,一个接线兵正坐在那里——刘景和看着电话机吞了吞口水,不过白痴也知道,北方军的线怎么可能接得到南方军,所以也只是妄想一番罢了。
陆续有人跟骑兵队长打招呼,战斗胜利了,大家心情都显得很放松,面上带着笑容。骑兵队长领着他们进了一间小屋子,地上铺着四副铺板,堆着军毯铺盖,屋里并无一人。
把门合上,燕徵再也止不住压抑激动的心情,冲上前一把抱住队长:“縻哥哥!”
不错,骏马上的人,正是卫六。
几人有无数疑问要问,苦于一路要避人耳目,最大的一点疑问是,卫六怎么成了北方军的骑兵队长?
这得多大的神转折!
卫六微笑一笑,“看来我比你们幸运。”
双方把别后情况各叙一番。凤徵他们就不用说了,艰难困苦,卫六呢,一开始和他们的情况差不多,带着嘉人好容易上了岸,自然也是找有人烟的地方,结果却碰上了北方军的骑兵队。
“我就骗他们说我们几个是逃难的,对了,师鹤徵也在。”他看向凤徵。
凤徵一下站起来,惊喜莫名:“鹤徵?他在哪儿!”
“别激动,听我说,”卫六含笑,“他好得很,跟我一样在这师里,不过他在通讯组。”
凤徵嘴巴咧起来:“他活着,他还活着,我就说小猫一定不会离开我!”
刘景和嗤道:“瞧这傻样儿!”
凤徵嘴巴咧到天上,不理他,亮晶晶盯着卫六:“通讯组在哪儿,你能带我去吗?我想死他了,他吃得好吗,睡得好吗,有没有人欺负他?”
“一切都好,不过——”卫六支着下颌。
凤徵急道:“不过什么?”
“有一点大概不好。”
“哪里,哪一点?”
“一心一意挂念你,连我这个外人都看得出来,所以不好。”
“诶?”
卫六莞尔,难得看到她一愣一愣的,“逗你呢,不过看你现在这个样子,我大概明白了。”
凤徵这才一颗心落下肚,燕徵道:“先别说你弟弟,縻哥哥接着说,你们碰到了骑兵队,后来怎么样?”
“后来我跟师鹤徵一商量,反正北方人不知道我们身份,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就跟他们说我们想投军,北方人正到处拉丁,自然同意了。”
“可是,”龙徵觉得不可思议:“这不是帮着他们打我们?”
“不错,”刘景和说:“你们这是变节啊!”
燕徵当场反驳:“刘景和你少乱说话!”
卫六不以为意,依旧含笑:“何不换个角度看,说我们是打入敌人内部?”
刘景和环顾四周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地铺,啧啧:“堂堂国外军校毕业生、卫氏六公子,就和不知道什么低三下四的人一起挤在这种地方?”
“既然当兵,刘大少总不会以为是来享福的。”卫六丝毫没被打击到,“而且我看,刘大少似乎也过得不不比我好到哪去?”
刘景和登时无语。
“但你不觉得危险吗,不怕被暴露?”龙徵说:“还有,你联系到家里没有,你一向是我们当中最聪明的,应该已经想到办法了吧?”
“是的,前阵子已经联系上了,不过那时我们还不知道你们在哪里,总座、专员,以及夫人,都非常担心,”说到这里他沉了语调,望着龙徵兄妹:“到处都没有你们的消息,总座震怒,整个军部快翻了天……幸好,你们安然活着。”
回忆起这些日子里的种种,龙徵五味陈杂,不由看向凤徵,她正神游天外,显然是迫不及待想她弟弟去了。
其实多亏了她。
他不会说,但心内洞明。
刘景和闻言也颇感慨,张嘴要问自家老爹,但又自嘲的笑,他那么多儿子,自己不过其中之一。口上道:“既然你知道情况,那我爹怎么回事啊,连个小小康乐都守不住,打到自家门口来,太掉面子了!”
卫六道:“这次是胡森亲自坐镇。”
“真是他?”刘景和仍有几分不敢相信。
“是的,”卫六掏出硬币,在手心里儿打着转:“大概内阁许了他什么好处,他不惜重下血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