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膀右臂

凤徵 诤子 3338 字 19天前

威风凛凛的士兵立刻把人拖了走,撤退,马桂走在最后,什么也没说,只朝严清抱一抱拳。

严清耸耸肩。

马成瑞也走了,他不爽,没回屋子里,往外走了。

“西方有一个谚语:丢了一个钉子,坏了一只蹄铁;坏了一只蹄铁,折了一匹战马;折了一匹战马,伤了一位骑士;伤了一位骑士,输了一场战斗;输了一场战斗,亡了一个帝国。”欧司朗朝严清道,灰蓝色的眸子里洋溢着热情:“你很了不起,你明白钉子的重要。”

“哦?”严清笑了笑,不置可否,手挥一挥:“你们进去吧,大帅应该快完事了。”

严肃的气氛被他这么一说,凤徵有点儿想笑。

关白也哭笑不得,应了声是。

几个人重新回到楼梯上,在刚才严清坐过的沙发上坐下来,门还未开,有个人过来把关白喊走了,于是凤徵、卫六、神父三人边等着人回,边借花木扶疏慢慢说话。

“那个马成瑞师长说要你到他手下去,我看去他那边还不如去另一个马师长下头,你说呢?”凤徵说。

“对,那个好,那个好。”欧司朗发表意见。

“这就错了哟,”卫六笑眯眯,“一看马桂那支就是要真打仗的,马成瑞这支呢,捡现成的,作为一般正常人,会选哪一边?”

“哦对,”凤徵明白过来:“咱们保命要紧。”

“况且拼命的那边还不见得多领两块饷、多吃两块肉,更有甚者,眼睁睁看着别人发横财而自己不能,别人肆无忌惮而自己恪守军纪,难不难?”

凤徵深深点头,“难。”

“所以英雄不是那么好当的,尤其周围还是墨水污泥的时候。”卫六道:“不过马成瑞也就那么一说,过后还记不记得我这么个小队长,那是九霄云外的事。”

“哦。”凤徵点头,默默低头想了会儿,道:“我觉得,北方军是不会成事的。”

“何以见得?”卫六饶有兴致。

“这一路走来,仅我所见,无论孙家镇也好,康乐也好,他们都太无恶不作了,像马桂师长说的,这样的暴权,即使建立,也不会长久。”

“你之所见,不过是豫系一支而已,何况,固然有暴政之人,可你该看到,还有马桂、严清这样的人。”

“说到这儿,”凤徵道:“我认为马桂师长是个好人,可是那个严参,我觉得有点儿琢磨不透。”

卫六失笑:“岂有一面就能看透的人。这个严清,不简单。”

“是呀,你看他一前一后,真让人猜不透摸不着儿。”

“他是一个战略家。”

“战略家?”

“参谋就是军师,军师就是战略家。一个好的战略家在尚未取得任何情报时,打开地图就可以知道敌我交战的地点,即战略要点,也就是‘攻者必取、守者必顾’的地点。在他的指挥下,大军往一个方向前进而没有遇到敌军,那可不是运气,而恰好说明了我方的神算与敌人的错误。”

“这么神,搜索部队不要,飞机也不要?”

卫六微微一笑,“我讲个故事你听,上世纪中期,一位将军带他的侍从参谋约米尼去见拿破仑,对拿破仑说这个年轻人很优秀,希望陛下能认识他。拿破仑拍拍约米尼的肩膀,说:‘年轻的军官,你能跟随这么一位将军是很不容易的机会,你要好好的学。’约米尼应是,退下回身鞠躬的时候,对拿破仑说:‘陛下,我在班堡恭候圣驾。’”

欧司朗插道:“啊,你说的约米尼,是不是法国那位着名的元帅?”

卫六点头,继续:“拿破仑听了大吃一惊,问,‘谁告诉你我要到班堡去的?’这可是军事机密。而约米尼答:‘陛下,最近普法之间情势很紧张,大有一战之可能。如果两国发生战争,按照陛下过去用兵的战略指导,陛下会在国境边上选择一个最重要的战略要点,那就是班堡。所以我猜想我军的主力会在班堡集中,而圣驾一定是亲临指挥。’拿破仑听了,刮目相看,连升约米尼三级,后来约米尼也成为法国元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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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徵慨叹:“有点像我们的诸葛亮。”

“所以真正好的参谋,千金难求。”

“可我看大家对参谋似乎可有可无,主帅更不见得听从他们的建议。”

“中国的军队远远谈不上现代化,一片混战而已。”卫六谈及此处,顿了一顿,接着道:“德国人认为,指挥用兵,用兵要靠指挥,所以他们有专门的参谋学院,所有的参谋业务都为指挥而做。从德国历史来看,古时候,真正的指挥权是握在贵族手里的,贵族都是养尊处优之人,只知道权威,对军事学一窍不通。德国的参谋团制度,正是为了弥补指挥官之不足。”

凤徵同意:“这么说来,中国古代也是这样,瞧瞧诸葛亮,一切都听他的,真正下命令的是军师,只是用主公的名义而已。”

卫六莞尔,“后来,参谋团到了一个军的阶层,我们所谓的court,指挥官如果说要向东,参谋可以说向西,但他并不破坏指挥制度。指挥官终究是指挥官,必须尊重他的决定,再加上他是贵族出身,随时可以把参谋长杀掉。”

凤徵倒吸口凉气:“如果明明是错的,参谋长不同意指挥官的意见,然而指挥官一意孤行,也按指挥官的来?”

“不错,按指挥官的来,战役仍然持续,但如果打输了,完全由指挥官负责,参谋不负任何责任。”

“这还好——不过,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命回来负这个责任了。”

欧司朗跟着凤徵一同叹了口气。

“是故,所谓参谋不重要的说法是错误的,国外体制里,军长与军部里的参谋应该有同等学历,甚至任指参者,有更多的年资及更高的用兵修养。如此,军长说的话,参谋一听即明;甚至于军长还没说,参谋在做计划时,就已经有了战略的着眼了。”

“夫唱妇随?”

卫六噎了一下,若无奈地看凤徵一眼:“这是为什么要有专门的参谋学校的原因。”

啪!啪!啪!

三人一惊,循声来处。

他们明明在隐蔽的地方,前面是花木,后面是栏杆,谁还能听到他们谈话?

却见隔着柱子的邻壁,凸出的看台上,探出一个头来,懒洋洋招呼:“嗨,讲得不错。”

乌云聚集,电闪雷鸣。

劈死我吧!

凤徵想,严参!

他怎么冒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