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底。
凹凸不平的壁上一个大洞,一个毛蓬蓬的脑袋冒出来,双手托着块大石板。
卫六周泰宋凌直瞪瞪盯着。
“——来吧。”那人污黑的脸露出一笑。
几个人还愕愕不能语,跟着他从洞口弯腰向内爬,林成拿起之前插在地上的一支蜡烛,道:“最后的帮忙把石板堵上,吴仁说还得搬几块来。”
“吴仁?”卫六难得惊诧,师鹤徵?
不错,此刻这个让他们绝境逢生的人,是任谁也想不到的林成。
林成固然有能力,但……听到师鹤徵的名字,却好像有点明白了。
难怪知道他姐走后就再找不到人影,枉他对这对姐弟心中稍微那么内疚了一下。
“这儿连着屋后,本来是一条阴沟,”像是知道他们不解,林成边爬边说:“之前由于我眼睛看不清,掉到过沟里,吴仁看见,拉了我出来。也不知他什么时候找人把沟跟井打通的,我躲到这也不过个把小时,大家别嫌,看着污秽,其实沟井都干燥得很,我想我们可以在这躲去上面一劫难关。”
宋凌道:“你是怎么进来的呢,也是掉到井里?”
“没有,我从沟眼那个口进来的,现在那边被倒塌的屋掩住,十分安全。”
周泰问:“还有其他人吗?”
林成摇头。
周泰心道,除去卫六,这个外人称吴仁在小团体里叫鹤徵的人也是个难以揣测的家伙,看着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却留得这一手!
卫六道:“他没去找他姐?”
“应该是要去找,”林成道:“我碰到他的时候他十分踌躇,一面焦灼不安一面引颈盼望,但已经出不去了,眼看大门要破,他只能先带我下来。”
卫六无言,师凤徵……
前方又出现了一点亮光,大概是到了尽头,一人道:“回来了?剩下的石头都不大,我都垒在篮里,待会儿一起——”
听到明显不止一个人的脚步声,他停住。
这是一个五尺见方的地穴,地面上铺着简陋的稻草,五六根粗细不同的木料上面撑着板子,顶住洞顶,一角放着个木头箱子,敞着,两只蜡烛点在上头。
“吴仁,是贾队,周营跟小宋,我在井那头碰见他们了。”林成呵呵。
“怪道我说上面怎么枪声急了起来,原来六少驾到。呀,终于撑不住了?”
这语气,怎么听怎么有仇,林成的笑顿时僵在脸上,周泰宋凌也不禁担心,毕竟,他们现在可说是到了别人地盘。
这俩不是一团伙的吗?周泰心忖,之前听他们对话也不至于这么充满火药味啊?
卫六缓缓笑了:“天无绝人之路,缘分。”
“和你的缘分还是少点好。”
宋凌结巴道:“吴、吴仁,我、我们是自己人——”
“自己人?”鹤徵斜睨他一眼,不知怎么宋凌寒噤了一下,“托‘自己人’的福,只怕大家都要死在这。”
宋凌疑惑,卫六周泰却明白了他的意思,同时往来路看去,鹤徵嗤道:“明白了吗?如果他们下来,肯定会发现那个口;如果他们不下来,多扔几个炸弹,地道会被震塌。”
周泰道:“洞口离这儿有段距离,又拐了几个弯,波动也许不会那么大。”
“事事心怀侥幸,就是你的风格?”
周泰被堵得不出一声。
卫六起身:“周营,你有伤在身,呆在这儿。宋凌,林成,我们搬石头。”
“是。”两人习惯了他指挥,立即应。
鹤徵冷哼。
洞本来就小,两人堪可容纳,五个人简直是缩手缩脚了,宋凌林成把周泰靠着洞壁安置好,然后一前一后推着那篮石头返回。
鹤徵不发一言,靠在沟眼和地洞相接的所在,拿耳往外倾听。
“能听得见吗?”许久,周泰说。
少年没理他。周泰看着他半侧的身影,无缘无故冒出狡兔三窟四个字,说不定这地下根本不止一个洞,交错纵横,甲洞到乙洞,乙洞到丙洞,就像人在地面上筑公路似的……停,这不是封神演义。
他拉回发散的思维,清清喉咙:“你跟贾队长是朋友吧,怎么刚才——”
“别想套我们的关系,”少年一眼戳穿他企图:“我也没兴趣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