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喏喏去了,顷刻复回:“他们说是‘幺几’的事。”
冯屹一激灵,披衣而起,“叫他们在小厅等着。”
小侠与耗子同时朝男人躬身:“冯哥。”
冯屹素来沙哑的嗓音因为没睡更现喑然,磨砂纸样的:“‘幺几’才下不久,你们就碰见了?”
“是。”单小侠把今晨遭遇的事叙述了一遍,顺道儿就将剜梁奎招子的事一起说了。
冯屹一听,想这小子的速度够快的,事前他当然来请示过,但梁奎毕竟是道上举足轻重的大人物,当年把自己都压得死死的,新仇旧恨不少,这么说做就做的……
小主,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做就做了罢,两边始终不对盘,早晚总有那么一天,”他道,“不过,你得小心,来明的我们不怕,小心他们耍阴招。”
“是,我明白。”
冯屹满意的看着这个自己带进门的徒弟,“‘幺几’到那儿的原因,清楚没有。”
“正派人打听。不过,那原本是梁奎他们的地盘,她找上去,就怕万一是跟梁奎他们有纠葛……”
“你说得对,所以要赶快弄明白。虽然是少君的命令,但霍听莺独断专行,不见得听。”
单小侠道:“不是说自从两年前霍家老爷子去世后,就是少君辈分最高吗?”
“是,少君是现在唯一的‘大’字辈了。”
单小侠低头算算,自己是‘德’字辈,人家是师傅的师傅的师傅的师傅,整整高了自己四辈。
额滴个娘。
耗子在旁边道:“请恕下属说句不好听的,几乎‘清’字辈都上年纪了,少君难道不是个老头子,为何称其为‘少君’?”
装嫩?
“那是你没见过少君,故而不了解。”冯屹道:“少君很小的时候就被郑老收为关门弟子,郑老长寿,是他们那一代硕果仅存的‘理’字辈,所以他的徒弟就是‘大’字辈,与霍寰宇霍老爷子齐平。不单是你,道上对少君多是仅闻其名,见过的少之又少。”
为毛要搞这么神秘。这话耗子憋在肚里没敢问出来,因为冯屹愿意给他们解释那么多,已经是十分给面子。
“让他们去保护‘幺几’吧。”
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
小侠耗子迅速手扶腰间,转首,厅门口一位拄着拐杖的老者看着他们。
“孙老。”冯屹却连忙上前,扶老者在正中太师椅坐下。
“你——你是——”
“老孙头?”
两人一前一后惊呼,耗子觉得今天自己可以去写彩票了,先是男女颠倒的师凤徵,后是挑粪送粪的老孙头!
当年那个大院到底是怎样的卧虎藏龙啊!
“不可无礼,”冯屹喝道:“孙老高我一辈,是你们的师爷,须以礼待之。”
单小侠结巴:“老孙头——哦不孙大爷,你怎么会是,你不会真的是——”
天哪,他当年一心一意想投到青帮门下,觉得能成为空子就很了不起了,没少在苏玉影面前显摆,也没少为了逗乐子捉弄这大爷,谁叫他挑粪那么臭!——不承想人家居然是“静”字辈大隐隐于市,想必当年冷眼看着自己上下蹦达没少腹内笑坏吧!
老孙头拐杖敲了他腿一下:“你小子偷了我晒的衣服当抹布给苏丫头擦凳,以为我不知道,嗯?”
单小侠哎哟叫一声,抱腿乱跳:“不敢了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耗子眼珠乱转,努力回忆自己当年有没得罪过这老头。
单小侠后来回犁口街瞧过,当年那些左右邻居,多已人去楼空,街道也拆了再建,不复当年模样,徒留唏嘘。此刻重遇故人,少年时一点点温暖从心中某个缝隙涌上来,让他不由顺着那拐杖跪抱住老人:“当年您多健,上下挑两头子稳稳地,如今却要拄杖了。”
老孙头感到了他话里的留恋,拐杖放下,摸摸他眼睛:“出去受了苦了。”
耗子忽然觉得眼眶发热。
冯屹清清喉咙,说:“这都是人世间的缘分。孙老,你刚刚为什么说让他们去保护‘幺几’?”
老者扶起年轻人:“说起来,是因为当年我受命保护过她。”
什么?
这下包括冯屹,三人都愕然了。
“也是少君的命令,不过那时是直接发给我的,说既到了我住的地方,那就多留意——”他看看三人傻子似的,笑:“那时候别说单小子跟耗子,就是你冯爷,也还不是我帮里的人呢!”
“是,”冯屹如闪电划过心中,突然有点明白了:“少君第一次见召见,当时提到了你,我还以为是提点我注意,莫非——”
“是,我猜那女孩子身份极特殊,中间发生过一些事情,少君怕我照顾不到,本来说让你也参与,但考虑你毕竟新入不久,而且又有他人介入,总之——从单小子你们走不久,他们后来也走了,任务不了了之。”
单小侠道:“少君那个时候就认识大狮——咳咳,‘幺几’?!”
他真想问问少君到底多大岁数呀,成婚了没有?这明显对大狮子有意思吧!
小时候就保护,大了还通告全帮啊!
“不该你问的就别问了,”老孙头瞪他一眼:“少君做事,向有深意,不要胡乱猜测。”
“是,”耗子却是从另一个角度出发:“如果多年前就有故事的话,说明少君真是先见之明。”
“但——”冯屹迟疑道:“我们这样擅自派人跟在‘幺几’身边,会不会惹少君不快。”
“他们是她从小认识的人,不怕。再说,如今他们不是惹了梁奎吗,正好消停一阵子,从今天起,蒙起脸做人吧。”
他朝两个小子笑,两小子只有乖乖夹起尾巴,暗道:姜还是老的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