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令荀攸心烦意乱的是,这个许攸,明显是宫里准备接替司马儁的人。
这个人要是升任了刑曹尚书,可以预见,朝廷里表面的平静将被打破!
很多事情,应该在他们朝廷,尚书台内解决,不应该扩大,引起朝野波荡。
可这个许攸,不会是那种知晓大局,行事谨慎的人!
朱建平见荀攸不说话,又道:“我还听说,礼曹那边,正在复审‘汉礼’,东观那边修的众多仪典,排着队等过审。一旦颁布,怕是很多人会不好受。”
所谓的‘汉礼’,是基于大汉朝多年来的礼法崩坏后而重新修订,可以说,是专门针对当下官员、士族的处世礼法。
这是一种强力约束,必然会对很多早已经习惯礼法崩坏的人形成冲击,令他们难受,不自在。
荀攸皱了皱眉,道:“这些没什么可说的,他们要是不自在,回去读书就是了。”
话音落下,他抬头与朱建平对视,目光冷漠,道:“你有没有听到消息,吏曹尚书,要换人了?”
朱建平神情骤变,差点站起来,很是紧张的看着荀攸道:“我我并未听说,仆射,你,是丞相说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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吏曹尚书就是荀攸!
如果吏曹尚书要换人,对荀攸,对‘颍川党’来说,将是巨大的打击!
荀攸深吸一口气,道:“倒是没有。不过,我有清晰的预感。如果是真的,我会想办法力保你接替我,伱要做好准备。”
朱建平很是不安,欲言又止,好一阵子,还是道:“仆射,还是须与丞相,钟仆射缓和一二才是。”
随着‘建安五年施政纲要’的不断推进,荀攸的利益受到了巨大伤害,这也导致了荀攸与荀彧,钟繇的关系渐行渐远。
有些东西一旦裂开,出现了缝隙,那就会不断扩大,直到完全崩溃。
荀攸面无表情,沉吟良久,道:“陛下在平原郡,到底查到了多少,你有什么消息吗?”
朱建平见他不不提与荀彧、钟繇的事,心里一叹,坐回去道:“户房主簿王成给我写了一封密信,信我已经烧了。按他信里所说,陛下知晓了士族的一些阴暗手段,还有平原郡真实的户丁、田亩,以及当地士族与乱民勾结等等。”
荀攸脸角如铁,神情越发厌躁,还是道:“不过是一隅之地,还不能代表天下士族的。”
朱建平闻言,连忙道:“仆射说的是。我大汉士族,世受皇恩,还是光明坦荡,以圣人教训为导,忠于朝廷,忠于陛下的。”
荀攸将身前的名单合起来,递给朱建平,道:“全数罢除吧。你再给御史台回信,请他们严查,不可错漏一个贪赃枉法之辈,我大汉官吏,以‘清正忠直,持身守正’为要,绝无贪婪阴邪之蛀虫!”
“是。”
朱建平应下,道:“刑曹那边怎么办?太仓深追下去,不知道要牵累多少人。”
荀攸看着他,道:“你老实告诉我,太仓到底有多少事情?”
朱建平顿时苦笑,道:“仆射,何须问我?但凡猜一下,便知晓了。”
荀攸没有猜,而是问道:“丞相,是否涉入其中?”
荀彧,是前前任太仓令,同时兼任户曹尚书,掌握钱粮的收支,看似权力不大,实则影响力没边。
朱建平心里一突,连忙道:“下官不知。仆射,最好,莫要往那处想。”
荀攸面无表情,心里是左思右想。
朱建平担心荀攸真的做出出格的事情,认真的劝说道:“仆射,太仓不干净是众所周知,但应该不至于牵扯到丞相。可所涉及的六曹九寺以及廷尉,御史台等,就十分难说了。”
朝廷没钱,可越是没钱,大小官吏们为了捞钱,越是会穷尽手段,无所不用其极。
太仓里的大小官员不说自身不是圣人,再有外面的威逼利诱,有几人能挺住?
不爆发集体性窝案,已经是朱建平心里最好的预估了。
“刑曹那边,我来想办法。”荀攸沉思再三,与朱建平道。
他必须要保太仓,一个是为了大局,二也是为了‘颍川党’。
朱建平见荀攸终于松开,神情放缓,道:“还有一事,仆射须要认真对待。我从太常寺那边得到消息,今年报名秋季大考的人数,远超往年,据说高达七八千人。”
荀攸猛的坐直身体,带着讶异之色,道:“你说多少?”
“或近万人。”朱建平道。
荀攸面色认真,眉头微皱的沉吟起来。
近万人报名,最根本的原因,是朝廷平定了董卓,收复了徐、豫二州,‘汉室将终’的谣言不攻自破,民心在归附。
大考,是由礼曹与太常寺共同主持,阅卷、录取在东观,吏曹只能在最后环节,任命才能插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