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退下,都走。”跟着太子的随侍宦官见太子没出声,连忙挥舞着衣袖,将大殿里头的闲杂人等都清空了。
晋王看着座上的太子,含着泪问:
“大哥,你这是在做什么?你依旧是储君,父皇说了你即便是治不好也依旧是储君!你作为储君兢兢业业十多年,从未如此荒唐过。”
太子疲惫颓废的目光看着他,似乎有水光在转,他拿着酒壶微微前倾了身子,声音嘶哑地问;
“小九……你真的信吗?大唐会用一个跛子做储君?是皇子们都死光了,只剩下我一个了嘛?”
他不等晋王说话,愤怒地又接着说道:
“即便是只剩下我一个皇子了也不可能!大唐那么多大臣,各个都是英雄都是人才,他们会容忍一个跛子做他们的储君,皇帝?!……绝不可能!”
他喊脱了力气,双目通红地又跌坐了回去,喃喃地说道:
“不必再说了,你大哥我又不是傻子,说什么都没用,我完了……你让我找些乐子,高兴高兴成吗?……要不然,我真不知道怎么活了。”
晋王含泪看着他,见他颓废的坐在座上,仰头喝着酒,酒水顺着嘴角流到了下巴上。
本来英俊的面容,续着胡茬,黑眼圈浓重,与从前意气风发的样子判若两人。
他觉得自己的心都被人剜出来了,高声说道:
“怎么不可能?大哥,你不是一般的皇子,你协助父皇理政多年,朝野内外声望那么高,这天下有几个人能比得过你去?!除了你还有谁配做父皇的继承者?”
他缓了缓,痛苦地皱眉道:
“……你不能就这么放弃了,自暴自弃扔人短处。我知道,你心里头苦,你所承受的痛苦没有人能分担,没有人知道滋味。可是臣弟求你了,能不能不倒下?能不能迈过这个坎儿?”
他声音带了哭腔:
“父皇不是说了么,文治之君知人善任便可,只要你还像从前一样,有谁会不服气?不会的。”
太子看着晋王,眼睛中渐渐燃起了一丝希望。
……
……
“父皇……你不会因为太子哥哥脚出了问题,就另立别人的,对吧?”晋王祈求般地问。
皇帝听闻,痛苦的皱着眉头,摔了手中的奏章,恼怒地说:
“立谁?他是我培养多年的储君,甚合我心意,除了他我能立谁?!”
晋王吓得眼皮子哆嗦了一下,随即连忙跪了下来,拱手道:
“那请陛下恢复太子上朝议政吧。他不会养好了,再这样下去,他会怀疑父皇已经弃了他,会一蹶不振的!”
皇帝听闻,痛苦地扶额低下了头,放在案几上的手,紧紧地捏着,许久都没有说话。
武柔跟晋阳公主就站在偏殿的门外,担心地看着他们。
这是她第一次见皇帝露出这么痛苦的神色来。
过了一会儿,皇帝声音低沉地说:
“小九……阿耶不是不想让他上朝,只是一看见他现在的样子,朕心里头就难受……真的难受。老天爷为何要这样……”
他说着,眼泪就大颗大颗的落在了案几上,“啪嗒”地砸在奏章上。
他连忙伸手将奏章推开,抬手将眼泪抹了,四十多岁的人,伸手抹眼泪的模样都透着狼狈。
武柔和晋阳公主看见这一幕,都忍不住哭了起来。
晋王哭着说道:
“儿臣知道,父皇……儿臣也很难过,可是他现在需要人的肯定,尤其是父皇的肯定。你若是不看他,他怎么能扛过这么大的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