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武柔排在夜里。
已经过去两个月了,该哭的眼泪早已经哭干了,武柔已经守了一天,满身的疲惫,神情麻木的将一张张的黄纸放入炭盆中,在香火缭绕的烟雾中,看着燃起的火苗发呆。
突然,外头有内侍声音提了一句:
“陛下驾到。”
那一刻,武柔脑子里浮现的是太宗皇帝的身影,连忙跪着转过了身子,朝着身后躬身行礼。
一抬眼,看见的却是李善年轻的身影。
他今年二十一岁,身姿颀长挺拔,身上着了龙袍,刺绣的彩色龙纹,在烛光下泛着金光,年轻俊美的脸上满是疲惫,那温和沉静的气质,与太宗皇帝截然不同。
武柔愣了一瞬,这才反应过来。
她印象中的陛下已经不在了,在灵堂的棺椁之中,现在的皇帝陛下,是当初那个气质疏离的小晋王,后来的太子李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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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善看着她,眸光也停滞了那么一瞬,带着贪恋和悲伤的情绪,但是两个人很快便移开了目光。
李善缓步走上前去,一撩龙袍的衣摆,跪在了灵堂前。武柔连忙将旁边放着的香取了四根出来,凑到了烛火上点燃,轻轻晃掉了上头火苗,然后躬身,举手,恭敬地递到了他的眼前。
李善喉结滚动了一下,微微皱起了眉头,隐忍着伤心和难过,神色平静地将香接了过来,双手捏着,端平了胳膊举在额头前,仪态庄重地拜了四拜,然后起身,插在了前头的香炉之中。
正在这个时候,旁边代表皇子守灵的四子李泰,夸张地哭出了声来:
“父皇……父皇……你为什么不让我回来,见您最后一面。”
武柔忍不住抬眉瞧了他一眼。
四皇子李泰还是从前那身宽体胖的样子,脸型像极了佛像,乍一眼很面善,只是眼睛太小了,一条缝,还有些吊梢尾,显得促狭。
贞观二十二年的时候,太宗皇帝病弱,思念这个儿子,便将他从顺阳调了回来,封了濮王,至少封地在豫州,离长安近一些,偶尔能见得着。
所以,太宗皇帝驾崩,他早来了,该是断断续续地在灵堂受了两个多月。
现在这突然的一嗓子……有点儿假。
李善没有理他,上了香,就直接跪在了旁边专门为他准备的蒲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