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若是不嫌弃,请过来同桌共饮,随便聊几句,我初来扬州,实在是好奇。”
那老人家很是认真地瞧了李恪一会儿,或许是存着想让官家人知道民间疾苦的心思。
他犹豫了一会儿,便起身,坐了过去。
两人对面而坐,老者客气地拱手见礼,直接说道:
“听这位口音,像是长安来的,听说长安遍地勋贵,或许能让官家知道这里的情况,老朽就多说两句……”
他顿了顿,便开始讲述睦州的情况。
其实一开始,那洪水的影响并不大。
那一年,雨水比往年都要大一些,下了三天三夜的暴雨,将庄稼淹没了大半,睦州百姓的收成减半。
减半其实也没有多大影响,毕竟睦州跟扬州差不多,富庶,前几年一直风调雨顺,家家户户都有余粮,再不济,也存了些钱,买粮就是了。
过了这一年,下一年只要年成好,什么事情都没有。
可惜,睦州的刺史,早将常平仓的粮食,都卖出去酿酒了。
他已经这么干好几年了。因为每年都要囤,每年都用不上,他卖出去的钱进了自己腰包,谁也不会知道。
那一年,睦州附近几个州,因为天气影响,粮价暴涨,睦州守着常平仓,本应该抛存粮,平抑粮价。
可是因为空了,只能坐看粮价上涨,周围的粮商见有利可图,纷纷抬高了物价,一时间吃穿用,都跟着涨了一大截。
这还不算,睦州刺史,怕朝廷知道他卖了常平仓的粮食,也不敢上报朝廷。
因为他不好解释,为何洪水不大,却需要救济,连税都交不上了。
于是,收成减半,物价上涨,加上捐税照收,一下子便将睦州的百姓彻底掏空了。
白胡子老者叹了一口气,说:
“……我在睦州,有个外甥女,一家子从富裕,到饿肚子,也不过就两个月的时间。后来,他们夫妻没有办法了,又不舍得跟别人一样,卖儿卖女。
于是,就将两个年幼的孩子,跪着托付给我,夫妻两个满世界要饭去了,就等着熬过了冬天,明年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