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啊可惜。今天让赵建军跑了，恐怕再想抓住他就没这好的机会。”马德林晃起脑袋喃喃自语：“再过上半个小时估计都能跑出高卢国。”小王倩站在他身边听的真切，悄悄贴近他的耳朵小声说道：“我射出去的那颗子弹里有追踪器，很快就能找到他了！”

马德林宠溺的摸了摸小王倩的脑袋：“小宝贝，他们能混进来就证明有干扰信号收发的手段，再说中枪后尽快取出弹头不是基本常识吗？”看着闻言缓缓低下的马尾他赶紧补充道：“不过能打中就很不错啦！你看我现在连枪都不会用呢！”

小王倩收起沮丧的表情，满意的微笑着问道：“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办？”马德林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用下巴指了指站在俩人身前“艺术家”的背影。

破碎的金色面具还有少许搭在耳朵上，隐隐约约还能看出脚印的一部分。赵建军那一脚有些不讲究，把面具的下半部完全踹碎了，露出金属的上下颌。银白色的牙齿磕磕碰碰，也不知是被气得还是被吓得。几十分钟前还富丽堂皇的展览大厅里现在一片狼藉，生化人的尸体遍地横陈，被撞碎的大理石柱和被压垮的机器人残躯更添上几分破败的色彩。“艺术家”拖着身后的缆线向舞台侧面走上几步，停在老管家尸体旁边，这条老狗此刻竟然还没有死透，对着“艺术家”挤出一丝苦笑，而后脑袋歪转再也不动。

“......”大个男人沉默半晌，马德林慢慢走近几步，沉声劝说道：“‘艺术家’大人，这么大的动静咱们要赶紧转移，再等上一时半会说不定高卢官方那些家伙闻着味就来了。”

闻言大个男人立刻转过头来，双眼射出红光锁定马德林，刚升起的机器人也调转枪口。小王倩蹦上前用身体挡住马德林，与“艺术家”怒目相视，丝毫没有半点胆怯。马德林倒是不急不徐的继续说道：“‘艺术家’大人请听在下一言---谁是您的敌人，谁是您的朋友。又是谁破坏了您的艺术品，搅黄了您的完美谢幕？”

这几句话掷地有声，震得大个男人身体微微晃动。“艺术家”转过身不再搭理马德林小王倩俩人，盯着兵蜂B型移动两顿重的身躯打扫战场。脸盆大的金属爪用来做扫帚再合适不过，十来分钟的时间便把所有尸体堆积一处。黑色白色黄色，垒垒堆堆如同一座肉山矗立在大厅中央。红点上上下下扫描这小丘三两遍，最后一转落在旁边的老管家身上。“艺术家”缓缓弯下腰，伸出双臂抱起这具已经冰凉僵硬的身体，亲自把他放在京观的最高处。

“我以‘艺术家’之名向你保证，这次不会再回收你的生物质。”---电子音中似乎饱含莫名的情绪。话音刚落兵蜂B型便在授权下使用喷火器，一条火柱冲天而起，带起烟尘飞灰无算。看着老管家已然化作焦炭，高大男人挣脱身后缆线的束缚，静静走进焰影中扑倒。铁石心肠的机器人再次洒下一片光明，稠化油混合氧气燃烧的温度轻松破千，须臾间镀金的铝制面具融成点点莹白的泪水，顺着山脊汇成小溪一路向下，还没有滴落地面便消失不见。

“他这是疯了？我们刚刚见证了一代领主级的AI自杀？”

马德林一把拉过小王倩，头也不回便往舞台出口跑：“不，他准备大干一场才抛弃这无用的分身。看来赵建军他们麻烦大了！咱们得跑路！赶紧的！”与此同时兵蜂B型快步走回升降机平台，液压机带着它缓缓下降，片刻之后又把空荡荡的地板推回原位。它有更重要的任务要执行---保护“艺术家”的本体回到老巢，地下车库无人运输卡车正整装待发。

“艺术家”却等不及，尽管麦松?拉斐特城堡中的配套外设能让他的能力覆盖更广阔的区域，尽管麦松?拉斐特城堡中的防御力量能让他得到更加安全的保护。他却等不及这短短几十分钟，中央处理器里其他进程被他以最高权限统统取消，“消灭赵建军和伊娃”的进程被置顶！多条子进程立刻衍生下行，被电磁波带着飞往卢泰西亚各地。以“艺术家”的本体为圆心---北至18区圣心大教堂，南达5区的索邦大学；东临卢泰西亚高等文化艺术管理学院，西抵埃菲尔铁塔---大半个卢泰西亚城被黑域天穹笼罩：通讯信号、控制信号、广播信号齐齐被切断。无数小车撞成垃圾，天上的浮空车如同吃了杀虫剂的苍蝇般纷纷坠落。地铁公交全部停运，运载的乘客即使破口大骂都于事无补。黑域之内与整个世界断绝联系，里面的人类惶惶不已。于此同时麦松?拉斐特城堡正门前的圆形大池塘水花四溅，一左一右两个大漩涡鲸吞着池水，水位肉眼可见的快速下降。还没等到完全排干，池底下陷出现黑黢黢的走道。生化人排着队从城堡下方的工厂迈步而出！没有口号没有番号也没有旗帜，一眼望不到底的大军杀气腾腾冲向市区。“艺术家”仿佛一轮黑色太阳在网络世界中冉冉升起，他的意志转化成光子轰击着这片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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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钟前赵建军一行人正在跑路，十分钟后的现在他们依然在跑路---真正意义上的用双腿跑的那种。离开展览馆发现之前那些权贵们早就不见，爆炸声吓走不少市民，一些不怕死的还在围观。三人头也不回的混进人群，赵建军一马当先挤开一条小路，见到小巷子边往里面钻。三五分钟后走进一条昏暗的胡同，见四下没人终于停下脚步歇息片刻。

赵建军挨了一枪当时便发觉子弹有问题，就算是自己的身体再怎么结实，也不可能靠肌肉和骨头便能硬抗钢铁。阿兰娜从大腿根摸出匕首把弹头剜了出来，果不其然就是个信号发射器！一脚碾碎这小玩意赵建军再给马德林记上一笔，下定决心必定要加倍奉还。这地方不能再待，赵建军边走边拎起背包使劲晃荡：“希芙，赶紧把车开过来！”

“别催别催，方圆十公里就我和‘艺术家’两个AI，稍微动作大点就会被他发现！好好......就下个路口！”大眼蛇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看来即使没有和“艺术家”正面对抗，想在他眼皮底下搞些小动作也没那么简单。好在走不了几步小电车便出现在面前，三人赶紧拖着残躯把屁股挪进去---当然阿兰娜没受伤，所以她一上车便撕下裙子开始换装。

在大眼蛇的控制下小车开始走走停停，还是老套路---钻地下停车场、换牌照、变色一气呵成。赵建军这会终于缓过劲来，瞪着伊娃问道：“你这个婆娘实在是狡猾！咱们现在就分道扬镳吧！事情完了我会把杰夫安安全全的交到你手上，眼下咱们还是各走各路！”

伊娃自己干的事情自己清楚，饶是如此这家伙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赵先生请您再想想！我们刚才配合的不是很好吗？差一点便可以干掉‘艺术家’。今天我们回去从长计议，下次肯定能一举破敌。”

阿兰娜把作战服的拉链拉到脖颈，正忙活穿防弹背心，听到这话差点跳起来：“你傻还是我们傻？那叫‘差一点’吗？那是‘艺术家’设的圈套，咱们可是‘差一点’就全送了。要不是你眼前这个莽夫手脚麻利，你早就死在那些生化人的包围圈里。就算你们还能力气继续打，你知道后台里还有多少生化人？你知道那平台下面还有多少机器人？”说着说着阿兰娜邪火上头，呛啷一声把砍刀抽出来：“你到底是哪一边的？”

“好了阿兰娜！省点力气帮我把手臂包扎一下。”赵建军疼的直哼唧，被这两个大姑娘小媳妇一顿吵吵脑瓜子也开始嗡嗡作响。阿兰娜啐了一口闭上嘴，按照大眼蛇尾巴尖指的方向摸出个医药箱。不愧是军情五处的高级特工，消毒缝合包扎这套流程烂熟于心，分分钟便搞定，当然离不开自动化工具的帮忙。赵建军扶额叹气，继续刚才的话茬：“我相信你确实想要干掉‘艺术家’，可你利用我们的手段太下作。我不妨告诉你，在我们汉国一位伟人说过，革命不是请客吃饭。那些想要自由的生化人呢？他们想要自由却不愿弄脏自己的手去争取？还是说你觉得自己有万夫不挡之勇，可以一个人干掉暴君成为救世主，你莫不是在做梦想屁吃？如果你真的这么想，赶紧给我走人，别害死我们！”

“可......可那些普通生化人......他们没有什么战斗力啊！”伊娃磕磕巴巴的说道：“......他们能做些什么呢？”

“那是你要考虑的问题！我们汉国那位伟人，可是带领着一群吃不饱穿不暖，大字都不认几个的农民，砸碎了一个万恶的旧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