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小公主跟着倚华走后,卫子夫来到当利面前,当利抬眼看着卫子夫,怯生生的唤了声“母后”,卫子夫看了眼她仍交握着的双手,温柔笑道:“我们当利可是有自己的小秘密了?可否与母后分享啊?”
当利轻抿双唇,脸上露出微微迟疑的表情,随后像是下定了决心,缓缓打开双手,将手心的物件展示给卫子夫看。
待看清当利手中的物件,卫子夫心头一震,双眸也不自觉的睁大了起来。
当利手掌上安放的竟是一块玉雕!
与诸邑和阳石的木雕一样,这块玉雕一看就不是出自工匠之手,虽然做工有些粗糙,但那一缕缕线条还是能够感受到雕刻者的用心。
回忆瞬间涌上心头,卫子夫从这块小小的玉雕里,窥见了一位少年笨拙而又真挚的情感。
卫子夫的手不自觉的抚上了腰间的玉佩,那也是当年皇上亲手雕刻的,她看了眼面前面露娇羞的女儿,努力压下心中泛起了的涟漪,平静的问道:“当利,你可知道襄儿为何送你玉雕?你可知其中的深意?”
当利看着手中的玉雕,指尖轻轻抚过上面的纹路,那柔美的眼神,那嘴角清扬的弧度,无不透露着她此时的心境。
当利抬眼看向卫子夫的眼睛,郑重的点了点头,卫子夫心下了然,她知道,她的女儿沦陷了。当利青涩的脸庞上挂着坚毅的表情,就如当初她选择刘彻一般,满前热忱,义无反顾。
可是......想到上一世当利与曹襄的结局,卫子夫又是一阵揪心,她不想让女儿重蹈自己的覆辙。
卫子夫拉着当利的手,将她带到烛案台边坐下,烛光下,当利的面容忽明忽暗,卫子夫不禁心里一紧,握着当利的手不自觉微微用力,当利有些吃痛,看着母亲有些慌乱的表情,担忧的问道:“母后,你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还是女儿惹您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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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子夫回过神来,连忙松开当利的手,掩饰性的理了理额前的碎发,借着挑灯的时机,平复自己的心神。
烛火又明亮了些,当利的面容也不再昏暗,卫子夫注视着当利,忍不住抬手抚摸着女儿的脸颊,脑海里闪过女儿上一世的一生。
从她呱呱坠地备受宠爱,到凤冠霞帔嫁予心上人,再到一身素缟孤儿寡母,甚至最后因皇上错信他人而所嫁非人。
卫子夫不想当利再和上一世一样,就是嫁给曹襄之后,当利开始了她凄苦的一生。如果她从一开始就没有嫁给曹襄,而是嫁给一个寻常人,平平淡淡的过完这一生,不求荣华富贵,只希望她一生平安顺遂。
“当利,如果母后说,让你和曹襄哥哥从此不复相见,你可能做到?”
闻言当利顿时慌了,她连忙跪起身握着卫子夫的手,连声音都在发颤:“母后,为什么?是女儿做错了什么吗?还是您讨厌曹襄哥哥......”
见平时一向稳重的女儿露出如此惊慌失措的神情,卫子夫的心也一阵揪疼,可是一想到女儿前世的人生,再想想自己,卫子夫只能狠下心,连声音在这样的夜里都显得额外冰冷:“当利,不要怪母后无情,你和曹襄绝无可能,他是平阳公主的儿子,更是平阳侯,他的出身注定要成为皇上的臂膀,他的婚姻应是他仕途的助力,皇上自会为他作主。而你作为大汉朝的长公主,你的婚姻不是为了你自己,是为了天下和子民,更是由你父皇作主,你与曹襄,并不是你父皇想要的结果!”
虽然其中的错综复杂当利或许并不了解,可她脸上的泪水诉说了她此时内心的悲痛,卫子夫知道自己说的这些,当利一时间难以接受,可是长痛不如短痛,如今的皇上是不可能允许卫家与皇室亲上加亲的。这也是自己的错,前世自己恪守本分且与平阳公主并无过多交集,对于与平阳公主的联姻,皇上并无异议,可如今,皇上已经开始忌惮甚至打压卫家,这个时候若让皇上知道当利与曹襄的事情,恐怕会弄巧成拙,若是皇上一怒之下直接给当利指婚,那当利这辈子就彻底毁了。
卫子夫站起身,低头看了眼仍陷在悲伤中的女儿,视线逐渐模糊,她抬起头眨了眨眼,深吸一口气轻轻说道:“明年你就及笄了,是时候要准备给你安排一门亲事了,当利,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说完,卫子夫径直朝内室走去,独留当利一人在原地,烛光下的她是那么的无助,就连影子都十分的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