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县老爷对我很好,好到让我感觉不真实。
他封了我为都头,却每天会把我叫到内衙让我伺候他,出衙门办公事也带上我。都头要干的巡街、办案、维护治安那些事情,他都是吩咐其他人去做。他说第一眼见到我就对我印象很好,有意培养我成为他的心腹。
我当然珍惜这个机会,能抱上大boss的粗腿,实在是件求之不得的好事情。
知县老爷姓宋,讳文正,东京人,进士出身。他来阳谷赴任没有带家眷来,只带了一个师爷。他说带了家眷就会有人走后门送礼说情,他不愿意让有心之人钻营他的门路,所以在哪赴任都只带师爷一个人。
宋老爷的私生活也很乏味,办理完公事就回后衙待着,哪里也不去,我想可能这也是他让我在内衙伺候他的原因吧。
他的生活太枯燥了。
他不结交朋友,没有爱好,不接受商贾乡绅的宴请,除了公事以外更不随意外出,每天就待在内衙当宅男。看到他的生活这么无趣,连我都替他难受。
在我没跟随宋老爷之前,我想象中的县太爷应该是威风八面,前拥后护,饭局不断的,怎么他就完全不一样呢?
我曾经问过宋老爷,为什么他跟其他的官不一样。他说他当初就立誓要做一个廉洁奉公、恪尽职守的好官,上要对得起朝廷,下要对得起百姓,不管做什么事都要先摸摸良心,才对得起这身官服。
说这话的时候,他总是表情严肃。我肃然起敬,深感有宋老爷在,真是阳谷县人民的福气。
在阳谷县,我结交了一个朋友,那就是给我录档案的押司。他姓谢,是本地人。谢押司长得一表人才,为人豪爽,说话又好听,这一点像极了公明哥哥。
我俩一见如故,很快就成了关系还不错的朋友。
在一次两人喝茶闲聊中,我把我对宋老爷的敬佩之情跟谢押司说了。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然后冷哼了一声:“宋老爷也就能骗骗百姓和你这种职场新人,他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清楚!”。
我有点生气,问他怎么戴着有色眼镜看人,没必要把人家看得那么坏。
谢押司左右看了一下,然后压低声音跟我说:“武都头,我跟你说一个事,你可不要告诉别人。”
我本来就有气,看他故作神秘的样子就更反感了,于是我冷冷的说:“你说吧,什么事。”
“宋老爷没来之前,师爷一直是我在做的。他到任以后,跟我说他用习惯了他的师爷,想要把我辞退。我给他送了一百两银子后,他就找了个理由,把原来的押司给辞退了,我这才做了押司。原本这也算是人之常情,俗话说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嘛,我也没觉得有什么。后来我去东平府办事,遇见了在票号做账房先生的一个亲戚。我俩在一起喝酒,他酒醉之后无意中说漏了嘴,说阳谷县的师爷经常在他们那存银票,而且都是几万两的存。这就能说通了,为什么他一来就要换掉我。”
谢押司喝了一口茶,接着说:“没想到吧,宋老爷嘴里一口一个廉洁奉公,恪尽职守,可他捞钱的本事比他的嘴更厉害。”。
我不太相信他的话,看他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又不像在造谣,就疑惑的问他:“你说宋老爷捞了很多钱,这不太可能吧。县里面进账就那么多,他不出门也不让人登门拜访,怎么可能搞那么多钱?我看你就是对宋老爷有意见,在这瞎说吧!”
谢押司见我这样,也不跟我争论,他岔开了话题,闲聊了一会之后就告辞走了。
我不相信他说的话,在我心里宋老爷是个很自律的好官。他待人和蔼,处事公正,怎么也不像个坏人。
直到年底有一天,他叫师爷带着我去东平府。在城郊的一处院落里,师爷让我把十几个箱子秘密送到东京的老家。
我才明白谢押司没说假话,也明白了为什么他为什么要拜我为都头还要培养我成心腹。
东平府很近,东京很远,他需要一个我这样的人护送这些箱子。搞了半天,我就是一个带编制的保镖而已,娘的,真是一只老狐狸!
不过有一点我始终没想明白,他到底是用啥方法搞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