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锐此前被这气球救了性命,所以专门下功夫询问过相关的情形,连忙解释道:“将军说得没错,只消一驾马车,热气球就能随军行动,野战时大见其利。问题是,制作气球需要大量的生漆,而好漆难得。所谓‘好漆清如镜,悬丝似钓钩’,非得到这程度,涂抹在布上才不容易龟裂。否则,三两次折叠,布面就有破洞,整个气球也就没法用了。”
“原来如此。”李霆颔首:“上等的生漆还得从南朝宋国来吧,这也得靠着生意往来,才能获取。”
“正是,正是。”郑锐连声道。
刚说了几句,热气球升得够高。高处风大,尤其是当气球稍稍高过城楼的刹那,忽然有一阵强风从侧面吹来,将整个气球吹得剧烈摇晃。
阿多一个踉跄,几乎撞在铜炉上头,他为了避免烫伤,勐扭过身子摔倒在柳条筐底。
倒在地上的时候,他连声大叫:“绳索!绳索!”
柳条筐东摇西荡,剧烈震颤,郑锐一手抓着筐子的边缘,一手在旁边摸索,却没摸到他说的绳索在哪里。
李霆倒是摸到了。这条粗大麻绳一头挂在筐边的凸起,绳索本身盘曲着,大约是因为绳索另一头有碇石坠着的关系,正随着柳条筐的摆动迅速抽离。
李霆随手将挂在凸起上的绳结拿起,问道:“是找这个么?要放哪里!”
柳条筐还在乱晃,阿多在底下砰砰地装了两下地面,嘴里犹自嚷着:“扎紧!把绳子扎紧!风太大了!”
“哈?”
李霆愣了愣:“你倒是早说啊,我刚把绳子解下来,这是办错了吗……”
话音未落,整条绳索盘曲着的部分已经完全垂坠下去了,而那绳结仿佛活物那样,从李霆的手上勐然挣开。
李霆的臂力不差,反应也快,但他近日连番鏖战,受过几处伤,这时候猝然发力,难免稍稍慢了一点。
就慢了这刹那,绳索噼啪一声将李霆的手臂砸开,然后横扫过柳条筐,撞在铜炉上发出铛地大响。
下个瞬间,整条绳索都落向地面去了,而柳条筐忽然就平稳下来。
“你看,我没办错!”李霆的手背皮开肉绽,他自家混不介意,哈哈笑道:“稳住了!稳得很!”
边上郑锐苦着脸,看看两名同伴。
阿多自筐底坐起,顾不得滚烫,先用袍袖护手,扶稳炉子,见炉子没有损坏,他松了口气,然后指着李霆:“你办错了!”
距离柳条筐四五丈的地面,王歹儿指着高处,结结巴巴地说道:“飞、飞起来了。”
与此同时,城楼上下,城墙和军营内外,李云和众多将士们,也都目愣口呆。
圆滚滚的气球随着强风骤然升高,然后越过了城楼,一直往西。
“飞起来了!飞走了!”无数人同时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