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我这样的人物,在定海军中车载斗量。我不过区区一个判官,并不敢说,得我家节帅多么器重。我之所以能如此承诺,是因为……”
杜时升放下酒盏一笑:“胥郎君,时代变了。”
“怎么讲?”
“大金国若还强盛,凭着朝廷中枢的威力和女真勐安谋克的武力,自然可以压制天下四方。可如今的大金国,成了什么样子?大金之与蒙古,还不如当年大辽之与大金,而大金治下的生民困苦,又百倍于当年大辽治下。这时候,域中军民之所以还拥戴大金的皇帝,只不过是因为蒙古人过于凶残暴虐,始终没有给出新的选择罢了!”
“这,这是什么话!”
“哈哈,胥郎君你想,但凡蒙古人愿意培植一个两个儿皇帝,谁还会把大金的皇帝放在眼里?辽东那边,耶律留哥自称辽王已经许久,而辽东宣抚使蒲鲜万奴,也满脑子想着要称王建制。我家节帅固然领兵将之诛除,却不会因此生出对朝廷的敬意来;而辽东诸将,早就把辽东的地盘和权柄自家瓜分了,难道他们真的很在乎朝廷的意思?”
杜时升抬手指了指桌上的酒菜:
“譬如此时此刻,能把这些酒菜吃到肚子里,靠得是我杜某人自己的牙口,自己的本事。谁要是不让我吃饱吃好,那就是有意给我添麻烦,我杜某人跳起来撒野,可没什么顾忌!”
胥鼎长叹一声:“进之先生,你和当年还是一样的狂生脾气!想占你的便宜,可太难啦。”
他捧起酒坛子,将杜时升面前的酒盏注满:“你想吃什么,喝什么,只管请。难道我还请不起一桌酒菜么?”
杜时升随即应道:“胥郎君的菜肴自然很好。酒可是我带来的哦!”
胥鼎哈哈大笑,举杯仰头,一饮而尽。
“这样很好。我与郭节度,是盟友而非主从。我出菜肴,贵方带着酒,才能整治一桌好宴席。不过,我现在也年过四旬啦,酒量不如当年,若我不想喝,郭节度可不能逼我喝。万一喝多了,我也发起酒疯来,恐怕失礼。”
杜时升正色道:“胥郎君,你有所不知,我家节帅,其实不好酒,若非招待贵客所需,他自家是滴酒不沾的。”
两人打了一通哑迷,其实“菜”是朝廷名位,“酒”是定海军的武力。不过,杜时升非要说郭宁这条恶虎不好“酒”,那真是强掰诚意,全然睁眼说瞎话了。
两人当下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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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声中,胥鼎又问:“那么,郭节度究竟喜好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