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语说,舍不了孩子套不了狼。可朝廷本来没打算舍弃孩子。这几年来北疆各地星罗棋布的屯堡屯田工场牧场,有朝廷出钱出力的,有商贾和军官们组建商行去办的,那可都是心头肉,怎可能允许被狼吞了?
可朝廷本来打算引诱的,是一条爪牙迟钝、瘦骨嶙峋的狼。现在来的,却是钢牙铁爪的狼群。想也知道,那狼群的规模大的吓死人,钢牙真能嚼铁如泥!
小主,
现在别说孩子真到了狼牙之下,猎户自己都受到巨大威胁了!
怎么应付?
时青据守临潢府,所以最早倒霉。换了旁人去,难道结果会好些?大家都是出生入死拼出来的富贵,难道不了解彼此的本事?
谁也应付不了!这下有大麻烦了!
想到这里,先前抱怨时青不会打仗的石圭长叹一声。
先期投在北疆的那么多钱财,多半要打水漂了。这损失真让人痛彻心扉。可相比于损失,终究是自家安危更重要些。
他往地上洒了半杯残酒,喃喃地道:“莫怪,俺是粗人,不会说话,回头俺给你烧纸钱。真要是北方动荡,俺回泰山了也会想着你!”
“回泰山?那也不至于……眼前还不至于。不过,家里头的细软是得提前收拾一下。”有人应了句。
又有人道:“这消息散布出去以后,中都城里只怕要乱,得让看家护院的老兄弟们打起精神,我们是做贼的祖宗,可别被小贼偷了家。”
“还有船!”另一人补充道:“万一蒙古人突进到中都城下,他们的骑兵奔走包抄何等快捷?我们得准备几条船!别放天津府,调到通州!”
这些老兵油子面对什么突发情况都有预案,顿时你一言我一语,提了好几条。还有几人也绞尽脑汁盘算可有补充,却没注意到刘二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已经变得铁青。
他们讨论时,又有数人挤挤挨挨地站到厅堂门口。那也是红袄军的旧将,不过地位更加逊色些,不得招呼不敢入来。
见刘二祖对着厅门的面色吓人,有人暗自吃惊,拉着同伴想后退。却不防脚后跟磕到了门槛,咚的一声。
刘二祖这才注意到他们,招呼他们也落座。
一圈人挤挤挨挨坐定。
因为多了些人,方郭三、展徽等人倒不好再大肆谈论应变,本来热烈的讨论忽然就停了。
而刘二祖环顾四周,觉得平日里往来频密的部下们尽数在此,于是提箸一指:“吃肉。”
桌上的整只烤羊早就冰凉了。展徽瞥了眼,干笑两声:“满心忧愁,只怕吃不下,胃口好的先请。”
“都给我吃!”
回应他随口一句的,是刘二祖满怀怒气的断喝。
喝声中刘二祖站了起来,瞪着在场众人冷冷地道:“接下去许久,你们都该常吃烤羊肉、煮羊肉之类了。我特地找了个北疆厨子做的,你们谁要是不习惯这样的口味,就更得多吃几口!”
十数道眼神刷地一声聚集到了烤羊身上。
本来热气腾腾的烤羊,这会儿已经凉了。光泽的表皮上油脂开始凝结成白色的一块块,和没干透的血混在一起。就连本来令人惬意的肉香,也渐渐透出点膻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