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天感知到敌意忽然停止了靠近,过了一会儿,开始远离。
看来渡鸦已经向他的族人阐明了利害,不过,敌意并未就此消散或减弱,这表明对方没有相信渡鸦的一面之词,只是拿不定主意或者不敢自作主张,所以选择撤退,回去请巫定夺。
不管怎样,危机暂时是解除了。
得知本地土着已经撤退,所有人都松一口气。
张天留下几个眼尖的猎人在岩石上蹲守,以防万一。解锁第三个神术后,他的视野已经远远超过肉眼,如果对方有所行动,他会第一时间感知到。
时间悄无声息地溜走,转眼又至日暮。
滂沱的大雨驱走了一直以来热情洋溢陪伴在众人周围的蚊虫,然而随着暴雨的停歇,夏天最热的日子接踵而至,弥漫在空气里的热烘烘的湿气变得无休无止、无孔不入,哪怕已经入夜,哪怕坐着不动,也会惹出一身黏腻的臭汗。
尽管如此,女人们还是得抗着暑气生火做饭。
到达了纬度相对较低的地理位置,四季开始变得分明,这一点在河畔部落的语言里就有所体现。
他们划分季节的标准比较特别,既不是根据人对天气冷暖的体感,也不是根据花开叶落之类的自然现象,而是根据水,具体点说,是根据他们赖以生存的河流的水流量。
河畔人的春季是从河水解冻开始;然后便进入炎热潮湿水流量激增的雨季,也就是夏季;天气转凉后,水流量逐渐减少,秋季来临;再然后迎来寒冷的冬季,河流结冰,开启下一个轮回。
他们的语言里有许多关于水生生物的词汇,这是北方语和草原语所欠缺的,此外还有不少与水上生活相关的词语,比如船、桨、鱼叉、渔网之类。
语言与文化密不可分,了解当地人的文化和习俗可以帮助人们更好地学习并掌握一门语言。
反过来说,当一个人完全掌握了一门语言,他也一定对语言背后的文化有所了解。
这是神术通灵的附加效果。
张天虽然从未接触过河畔部落,但在分析了森林语的构成后,对于本地土着的生活方式和习惯,脑海里已经形成大致的轮廓。
好赖也算半个“森林通”了。
用来忽悠不那么聪明的松鸦绰绰有余。
来都来了,他还是要争取下本地土着的信仰。
他的思路和之前面对草原人时一样,先说服一个土着成为天空的信徒,再放他回去宣扬天空的伟力,这个时代的人不懂得什么是外部势力干预,对于族人的信任度非常高,松鸦说的话他们绝不会怀疑。
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操作起来更加得心应手。
松鸦起初还有些忐忑,但天空巫女不仅没有把他当成俘虏,反而充满耐心,用对待客人的方式对待他,分给他十分美味的食物,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坏人,渐渐的便放松下来,话也渐渐多起来。
“太好吃了!这是我吃过的最美味的烤肉!”
松鸦舔着手指,意犹未尽。
就在这时,他看见那个又高又瘦的女人忽然把手指探进滚烫的水里,吓得几乎跳起来:“你们的巫医……她在做什么?!”
“天气太热了,她在为我们制作冷饮。”
“冷……饮?”
松鸦重复着这个陌生的词汇,两个字分开他都认识,合在一起就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但他很快就明白了。
他看见用石烹法煮沸的水很快冷却下来,甚至冒出略显诡异的寒气。
滚烫的水竟然在一瞬间变冷了!像冰水一样冷!
松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惊得下巴快要掉到地上。
一杯“冷饮”被端到他手里。
对方的杯子也和碗一样,是用一种红色的石头做的,非常漂亮,打磨得异常光滑,几乎和珍珠一样光滑。
在河畔部落,珍珠是非常稀少且珍贵的东西,只有巫可以佩戴和使用,而他们的石碗和石杯,却似路上随处可见的石头一样寻常,人手一个,就连婴孩都有,让人无法理解。
不过松鸦的注意力已经不在杯子本身,而被杯壁上传来的阵阵凉意吸引。
那位巫医真的让沸水变成了冷水……这怎么可能呢?
松鸦盯着杯中的冷水,水里不知放了什么东西,呈紫黑之色,他喝过许多浑浊的水,也喝过殷红的血水,从来没有喝过黑色的水,看着怪瘆人的。
不会是毒药吧?
河畔部落的巫医是用毒的高手,他下意识就做出这样的联想。
转念一想,对方有无数种方法可以取自己的小命,何必选择最麻烦的一种?
他看见其他人都毫不犹豫地仰脖饮下,相继发出舒爽惬意的叹息,一天的疲惫和暑气仿佛都随着这一声声叹息而释放殆尽。
这时,耳旁传来天空巫女的靡靡之音:“你可以尝尝,雨季的夜晚来一杯冷饮很不错。当然了,你要是有所顾虑,或者有所畏惧,可以不喝。”
“我怕什么!”
松鸦有些气恼,可不能被这群异族人看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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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立刻举杯浅尝一口。
冷饮入喉,一股凉意随之传遍四肢百骸,将盛夏的酷暑驱散。他顿觉精神一振,抿了抿唇,残留在舌尖上的味道淡淡的,酸中带了些许甜,刚入口时被冰冷的温度掩盖,味道不明显,回味却很绵长,让人眼睛一亮!
好喝!
他当即仰脖畅饮,一口气喝完,也像其他人一样发出舒爽惬意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