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虽然受过高等教育,却品行不端,属狎女支女票女昌常客。
阎瑞生很聪明,他从小“伶俐”,人见人爱。
外语又好,“法文英文亦颇纯熟,会话文字,均所能为”。
他还“长于踢球”,脚头功夫十分了得,曾有一场比赛独中三元的纪录。
但他又敌视社会,老是与他周围的每一人作对,赌博也就成了他与人为敌的常用手段。
阎瑞生4岁那年,有个姓黄的孩子逼他喝放了香灰的豆浆。
他一声不吭,全都喝完。
但他父亲生日那天,那个姓黄的孩子来他家吃面,他就将他事先抓到的许多苍蝇,捣烂了拌入对方面中,导致对方上吐下泻,整整一夜不得安宁。
13岁那年,他曾将他母亲给他的10元大洋,连同他“朝夕饲养”的两只蟋蟀一起押在了蟋蟀盆边,“以博胜负”。
不料,刚一交手,他的蟋蟀便就落荒而逃,铩羽而归,气得他当场就“将所养蟋蟀,两头一齐捏毙”。
1913年,阎瑞生进入震旦学院的大门。
虽然“院中规则甚严”,他仍或“买醉于酒楼,寻芳于女支院”,或“于晚间休课时,与三五同学,同居寝室,掷骰以博胜负”。
他的骰子是用豆腐干做的,“既无声息,又无痕迹”,赌完还能“吞而食之”,因此被他视为“绝妙之赌具”。
阎瑞生终因东窗事发而在毕业前夕被校方除名。
之后他考入京城交通传习所,又在华北银行、良记公司和法租界电车公司供职。
由于每月收入不少,他更是变本加厉,有什么赌什么,以致入不敷出,债台高垒。
1920年初,阎瑞生因名声不好被公司解雇。
没有了正常收入,却劣性不改照常去久安里妓女缇红馆处厮混,女票资欠至600大洋。
缇红馆逼着要债,以拒绝进门相威胁,他于是许诺有把握做成一笔大生意,到端午节全部还清。
端午节前几天,阎瑞生向缇红馆借钻石戒,说是几个同学相约了去看赛马,用来装装门面,缇红馆信以为真给了他。
不料他将戒指抵押,所得的钱尽数买了马票,企望赢得巨款,赎回戒指还清嫖资。
哪知事与愿违,输了个精光。
阎瑞生急得似热锅上的蚂蚁,起了谋财害命的歹意,目标是福裕里怡红院名女支王莲英。
1917年冬新世界举办首届花国选举,王莲英力压群芳,得了1.8万余票,戴上了“花国总里”桂冠,自后身价百倍。
这位王莲英可谓不简单,要知道当时的选举可是第一届选举。
这次“群芳大会”是一元大洋一张选票,海选百花帝国的正副总统、总里;
参政院正副院长、参政;
才部、貌部、品部、艺部总次长、都督、政长、都统和知事,事关牡丹、兰花、梅花等金质奖章和芙蓉、芍药、鸡冠、紫薇、茶花、荷花、海棠、菊花、水仙、桂花、玫瑰、桃花、榴花、凤仙、月季等镀金奖章的最终归属;
所谓花国逐鹿百艳争下,鹿死谁手!
事关日后生计和未来身价,那些千娇百媚、多才多艺的青楼女子,怎能不欢呼雀跃、斗姿争艳,使出浑身解数?
1917年12月12日的《新世界》报刊登,当时王莲英一身男装,“浅灰袍裤金马甲”,款款登上共和厅正中的歌台,放声唱了一曲荡气回肠的《逍遥津》,顿时赢得满堂彩。
1917年12月23日,第一届“新世界群芳选举”揭晓。
王莲英“票数一万八千,权属次多数,当选为花国总理”,位列第四。
一夜间,丑小鸭变成白天鹅。
随着“花国总理”的金字匾额连同“莲钱出水千人选,英武能言四坐春”的对联赫然挂起,技压群芳的王莲英也就改弦更张,鸟枪换炮,以当红明星的标准,重新包装自己。
于是阎瑞生便将目标瞄向了这位花国总里。
主意打定,先作侦察。
6月7日,阎瑞生借了朋友的局票,把莲英叫到大东旅馆陪赌,窥视她身上的饰物,估计值四五千大洋。
次日约了同学、工商界大亨朱葆三的儿子朱老五,同去莲英处搓麻将,见她仍是这副打扮,便定了决心。
临走时约莲英明天下午6点钟到小林黛玉处,先吃花酒,后开局。小林黛玉也是福裕里的女支女,与阎瑞生往来有年。
王莲英见阎瑞生一表人才,文质彬彬,又是很有名气的朱家小开的朋友,点头应诺了。
从王莲英处出来。
阎瑞生去黄德昌茶叶店拉了两个帮凶吴春芳、方日珊,讲明抢到的金银财宝与两人对分。
小主,
吴春芳提出,最好是只劫财不杀人:阎瑞生眼露凶光:“女表子本不是好货,留着是祸,切不可菩萨心肠。”
随即商定了行动计划,分头准备。
9日下午太阳西斜时,阎瑞生向朱老五借了辆轿车,与吴春芳、方日珊随带绳子、麻醉药水,开至福裕里弄堂口外,叮嘱两人在茶馆等候,不见不散。
然后把车开到小林黛玉那里,说是约了朋友在此吃酒打牌,请她与王莲英作陪。
两人调笑了一阵,阎瑞生担心莲英不来,专门过去催请,但称那个朋友是有身份的,千万不能失约,不然面子坍光:
左等右等,6点半时,王莲英终于来了,阎瑞生打躬作揖赔不是,说朋友临时去处理生意上的事,晚一个钟头到,自己有轿车在,先带着她去兜风白相。
当时的上海,轿车算是稀罕的奢侈品,能坐着兜风是蛮风光的。
王莲英笑着点点头,叫小林黛玉一道去。
阎瑞生推说有人在外边等着,坐不下了,挽起莲英钻进车子,经弄堂口招呼吴春芳、方日珊上车。
轿车经静安寺、曹家渡、北新泾、虹桥,由南洋公学向南,到了市郊。
这里马路两旁都是麦田,天已昏暗,路上也不见了行人。
阎瑞生停住车,从后车厢拿出药水浇在棉絮上,复又上车。
这时方日珊猛然将绳子套在莲英脖子上,用劲勒住。
吴春芳从阎瑞生手中接过棉絮,捂住她的口鼻。
三人拖着莲英下车,进入麦田,莲英一边挣扎,一边苦苦央求:
“你们要什么尽管拿,饶了我吧……”阎瑞生喝令方日珊“用力”,同时将药水瓶口塞进莲英嘴里倒灌,莲英昏死了过去,身上值钱的饰物被洗劫一空。
阎瑞生令两人将莲英拖去麦田深处,边伸手在莲英鼻孔上试了试,说好像还有气,必须彻底弄死。
两人把绳子在莲英脖子上紧缠了几圈,又打上死结,确信她已断气活不转来了,方才离开。
第二天,阎瑞生约见吴春芳、方日珊,要他们将莲英的尸体转移至荒地里深埋,以防村民发现。
这两个嘴上是答应了,因害怕莲英冤魂作梗,所以没有执行。
王莲英被阎瑞生喊走后第二天还不见回来,老鸨王长发夫妻不晓得阎的住处,便寻到阎的朋友朱老五,央求代为问询。
12日上午,阎瑞生去街市变卖了部分劫得的首饰,经过三马路时被朱老五看见拦住,问他把莲英藏到哪里去了。
阎瑞生一本正经说,当天晚上分手后各走各的,她去了哪里不知道,也管不着。
朱老五要他自己去向王长发作个交代,阎瑞生称要去打电话溜之大吉。
当天去了60里外的松江佘山。
15日那天,徐家汇镇28保村民下田时,闻得缕缕腐臭,走过去探看究竟,不禁大惊失色,只见一具年轻女尸仰面朝天,头发蓬乱,脚上有袜无鞋,颈上还缠着绳索。
接到报警的魔都地方检察厅派员到现场验尸,结论是劫财杀人。
当下将女尸收殓运往检察厅,发出认尸通告:17日早上,王长发夫妻来到检察厅,说女儿9日下午被阎瑞生叫去,至今沓无音讯,请求看一看。
揭开棺盖,果然是莲英,立时号啕大哭。
再说阎瑞生偶阅《申报》,从“本埠新闻”上读到:徐家汇镇两首麦田发现女尸!知道案情已暴露。
三十六计走为上,他急忙赶往青浦洋襄泾岳母家收拾行李,于夜间雇了一条小船逃走,被邻居发现报告缉私营缉私营开船追赶,眼看快要追上时,阎瑞生跳入水中。
黑暗中追兵打捞搜寻不着,便以“阎瑞生已淹死”上报,
魔都地方检察厅与租界巡捕房不甚相信,出动众多侦探大范围打捞,就是不见尸体,判断阎瑞生已经逃逸,于是联名发布通缉令。
阎瑞生那天跳水脱身后,乔装打扮乘“太古瀛洲”号轮船逃往青岛,后改坐火车到济南,月底出现在徐州,计划逃回中原老家。
因身上现钱用光,没有钱买火车票,只好在候车室里暂歇一夜,待明天再想办法:
命案在身,丧魂落魄似漏网之鱼,哪里睡得着?
挨到半夜后,方才朦胧睡着,忽见王莲英披头散发扑了过来,大呼“还我命来”,阎瑞生吓得魂飞魄散,边逃边喊“饶命”一个路警用警棍将他捅醒,问他干什么的。
回说等火车去郑州。
警察说几班车已向西了,为什么不乘?
阎瑞生支支吾吾,被拉住带去车站警察所。
所长打量着他问:“叫什么?”
阎瑞生答:“叫沈慈英。”
所长冷笑一声,把一页纸递到他面前,阎斜眼一看,如遭五雷击顶,分明是魔都发出的通缉令,上面还印着向己的照片,长叹一声:“这是天意。”
8月8日,阎瑞生被押解到沪。
8月19日上午,公共租界会审公廨开庭审讯阎瑞生,阎对谋财害命供认不讳,并供出了拉人入伙、劫财杀人、逃往外埠各节。
帮凶吴春芳也被逮捕归案,方日珊闻风逃遁。
朱传仁是从小黄鹂口中听到这个故事的,而她则是看了电影。
电影《阎瑞生》的票价当时是1块和1块5两种,生意非常好。
电影放了一个礼拜,每天晚上放两场,第一场7点,第二场9点半。
这部电影,胶片10本,每本10分钟,也就是说这部电影有100分钟左右。
《阎瑞生》也只是在那一周的周六白天加映了一场。
也就是说,在首周,《阎瑞生》共放了15场,光是首周就赚了4000多大洋。